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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调驻马听吹（第1页）

白朴

裂石穿云，玉管①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鸪风里欲偏斜②。凤凰台③上暮云遮，梅花④惊作黄昏雪。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⑤。

【注释】

①玉管：古乐器名。汉刘歆《西京杂记》：“玉管，长二尺三寸，二十六孔。”后亦作箫、笛等吹管乐器的美称。

②“霜天”二句：白居易《赋得边角》诗：“边角两三枝，霜天陇上儿。望乡相并立，向月一时吹。”宋人也有“霜天晓角”的词牌。可知这两句暗应“角”，一种吹乐器，意谓大漠深秋的霜空中角声随风，致使鹧鸪把不住飞翔的方向。但“鹧鸪”又可解作曲名，则此二句又可视为“玉管”（箫笛）在沙漠中吹奏《鹧鸪》的效果。

③凤凰台：凤台。春秋秦穆公时有萧史善吹箫，与穆公女儿弄玉相爱。穆公为其作凤台居之，后萧史、弄玉夫妇双双从台上骑乘凤凰登仙。

④梅花：常作为《落梅花》的简称。《落梅花》，一名《梅花落》，笛曲名。

⑤“一声”句：刘禹锡《武昌老人说笛歌》：“曾将黄鹤楼上吹，一声占尽秋江月。”

【译文】

吹管乐器有多种多样：玉管横吹时，清纯嘹亮，有穿云裂石的音响。大漠深秋万里风霜，朔风卷带着号角声，使鹧鸪儿偏斜了方向。凤凰台上忆吹箫，可惜暮云遮住了楼台，只留下一片迷茫。玉笛吹罢《落梅花》曲，黄昏已蓦然临降，纷落的梅花同雪花一起飘扬，令人叹诧惋伤。而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是谁在江楼上高吹一曲，催低了楼头的月亮。

【赏析】

这是作者《驻马听·吹弹歌舞》四首重头小令的第一首，全篇的妙味，在于有可分可合的两重解释。以“分”观之，则“裂石”二句述玉管，“霜天”二句述角，“凤凰”句述箫，“梅花”三句述笛，全篇囊括了“吹”的主要乐器品种，而衔接无痕，无割裂凑泊之病。从“合”的一面理解，则全曲可视作笛子（“玉管”解作笛的别称）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所分别产生的嘹亮、悲冷、清凄、幽绝的不同声响效果。在上面的“语译”中，我们取了第一种解释，这里不妨将第二种理解试译如下：玉笛横吹最是清纯动听，笛声清越，直可裂石穿云。辽阔的霜空下沙漠无垠，吹起一支《鹧鸪》曲，笛声在朔风中飘曳不定。暮云遮迷了凤台的楼影，在这黄昏时分，一曲《落梅花》暗自飞声，曲终才发现天空飘下了雪片纷纷。夜深人静，江楼上有谁吹响了笛管，不知不觉间江月已沉。将全曲的“吹”解作笛子的独奏，境界也是十分优美的。我们虽不能断言追求双关是作者创作的主观意图，但全曲重蕴藉、多暗示的艺术特色，是一目了然的。

古代诗、词、曲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常通过意象的闪现启示读者的联想，而形成美感的叠加和贯通。本篇的“霜天沙漠”、“鹧鸪风”、“凤凰台”、“梅花”、“黄昏雪”、“江楼月”等，无不景与情俱。这些意象还往往带有与音乐相关的特定意义，多入之于吟咏，例子除了“注释”中列举的以外，还有“横玉叫云清似水，满空霜逐塞雁飞”（无名氏《闻笛》）、“吹箫忆上凤凰台”（许浑《月夜》）、“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李白《与史郎中钦听吹笛》）、“《鹧鸪》清怨碧云愁”（许浑《听吹鹧鸪》）等等。既富象内之意，又多弦外之音，这正是本曲耐人品味、遐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