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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伸出手,用摸狗头的方式揉了揉他的脑袋,好像是在语重心长地开导他,又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些醉话。
“小十三,你且记住了,取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不算偷。即使旁人明抢暗夺占着它很多年,也不能改变它曾属于你的事实。你总有一天要将它夺回来,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令人开怀畅快的事了。”
她说罢,将那碗底最后一点酒液一饮而尽,一把抓起旁边吃剩的鸡骨头,敲着碗边高声唱起不着调的小曲来。
蹩脚的边境方言他听不懂,醉鬼的走调歌声也不是他熟知的任何曲调。
但奇怪的是,他却好像能从那歌声中听出大漠雪夜,狼群夜奔,孤刀映光寒,烈酒祭生魂……
夜已深,酒客们嫌那发酒疯的女子聒噪,终于纷纷散去。
而那始作俑者却浑然不在意,边唱边笑起来。
她似乎忘记了自己残缺的那只手、忘记了那些新旧叠加的伤痕、忘记了曾经失去过的东西,整个人回到了那些遥远的过往记忆中。她明亮的眼睛周围起了一片细纹,岁月的痕迹在她身上泛起生动的涟漪,一圈圈荡进人的心底,而他此前从未在意过这些细节,因为这些细节对他而言并无用处。
他以为,他早已忘记了那一切。
李樵睁开眼,整个人破水而出的一刻,不由自主地大口喘起气来。
长时间闭气后的急喘迫使他的肺腑剧烈扩张,但他无暇调整呼吸,第一时间踉跄着离开了那处泉水。
只是这一回,岸上再没有女子焦急望向自己的身影。
他抱紧了怀里的刀,就像抱紧了自己。
不知为何,最近他越来越频繁地想起师父了。
或许……是因为他终于靠近了师父的刀吧。
李樵低下头,静静望向手中那把形态古拙、安静归于鞘中的刀。
他只在师父的只言片语中听说过这把刀,却在触碰到它的一刻涌上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仿佛触碰到了师父灵魂的一部分。
他果然没有猜错。
狄墨根本没有将真正的青芜刀送去开锋大典,而是将其藏匿在通往浩然洞天的热泉中,自始至终没有挪动过位置。
但如果只是为了将青芜刀当成幌子在开锋大典上亮个相,又为何还要将真刀带上岛呢?除非……
“原来你便是甲十三。”
一道年轻却冰冷的声音蓦地响起,顷刻间带走他皮肤上最后一丝余温。
李樵没有回头,左手却已握上青芜刀的刀柄。
他离开山庄的那年,甲字营便有七名高手功力不在他之下。如今虽只剩下三人,但势必都是蛊斗之后留下的佼佼者,这些年又成了狄墨身边亲信,他有理由相信对方埋伏于此是早有准备。
电光石火间,无数可能性在他脑海中一掠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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