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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和花树对话（第3页）

“今年写了申请，我和你白老师都准备调到县城去，去年我们在县城买了房子，现如今也装修好了。”

春苗没再说什么，和林老师告别后就匆匆离开了。

子鹤家门前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蛙声一片。远处的田埂上有三棵大白杨，像三个巨人守护着庄稼。白杨树的背后是刚刚从东方升起的太阳，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明媚，向更高的地方跃进。

春苗看着那半张太阳的脸，她多想把自己的脸也埋在云里。一望无际的天空，一只鸟也没有，只有她孤单的心，飘飘荡荡，飘到了南方。

4

在去往润荷家的路上，春苗的步子不知不觉就变得沉重起来，一开始的兴奋渐渐退却了几分。

润荷在自家门前的菜地里摘西红柿，红色的果实又大又圆。

润荷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姑姑，门前的稻田早就不种稻子了，几年前改种蔬菜，她姑姑骑着三轮车带到县城去卖。她还有一个勤劳的奶奶，奶奶把蔬菜装进背篓和篮子里，带到梨花镇的集市上去卖。

润荷的姑姑没有结婚，一直在娘家住着，一住就是半辈子。听润荷说，姑姑是因为有病才没有嫁人的，至于什么病，润荷也搞不清楚。但是小镇上的人传言，说润荷的姑姑才十六七岁的时候，头发就全都白了，身上也是一块白一块黄，像花瓜一样。医生说是白癜风，治不好的。

也有过几个媒人来说她的终身大事，但是见过人之后，大家几乎都不再作声，没人敢娶她。

一年年过去了，润荷的姑姑更加憔悴苍老。她要么终日把自己藏在屋子里，要么就去深山里砍柴、捡蘑菇、采草药。一晃，润荷的姑姑就到了三十岁，再也没有谁愿意娶她了。

“也好，”润荷的姑姑常常这样说，“也好，我一个人挺清静的。”几年前，润荷的姑姑和润荷的奶奶开始种菜，这几年家里的日子过得就越来越红火了。

润荷有一个“淘气”的爷爷，一年四季走街串巷给别人算命，常常被人当作骗子或者乞丐，偶尔也有一点儿收入，勉强糊口，但他就是不愿意回来。

全家人也都无可奈何，只得随他去了。

润荷其实过得挺幸福的，爸爸妈妈都是铁路工人，每年过年都会回家，都会给她带很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而且，姑姑也疼她，奶奶也爱她。

“春苗，来，吃个西红柿。”润荷大老远就看见了春苗，一脸喜悦。

春苗说不吃，迫不及待地先说了子鹤要离开的消息，然后又迫不及待地说了那棵花树的事情。

润荷哈哈大笑，子鹤要离开的事，她半个月前就知道了，是子鹤亲口告诉她的。

春苗心里明白，子鹤打心眼里是没有真正把她当成知心朋友的，子鹤有任何秘密都是先跟润荷说。她感到有点儿失落。

春苗接着又说起了花树的事，但说什么润荷也不相信。

春苗说：“那好，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来到花树下，春苗又捂着右眼，用她那只已经失明的左眼看向大树，果然，那些花儿在阳光下开得正妖娆绚烂。

“你看，你看啊！”

“看什么啊？这不就是死了好几年的老梧桐树嘛！”

润荷埋怨道，“简直浪费我摘菜的时间。”

说着，润荷生气地离开了仙女河边，嘴巴里依然嘟嘟囔囔地埋怨着春苗，不该撒谎，不该骗人，还浪费了她的时间。

润荷是最喜欢花的，平日里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有各种各样的花。只要在某处见到了某一种花，她准会把那花瓣捡起来，夹在她的日记本里当书签，她的“神秘盒子”里，已经有许许多多花瓣标本了。

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神秘盒子”的，对吗？

有一天，润荷把“神秘盒子”抱到学校的围墙外，给子鹤和春苗看，嘴巴嘟得老高，说：“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神秘盒子’的，对吗？可是为什么姑姑对我的盒子就那么好奇，总是偷偷翻开看呢？”

子鹤和春苗知道润荷的盒子里装着许多不愿意给人看的东西，比如花瓣、日记本、给远方的爸妈写的信，还有小伙伴之间互赠的一些礼物。

所以，她们俩对此并不好奇，还和润荷一起埋怨姑姑。“大人们怎么总是这样？”子鹤气得都快要抓狂了，“我妈也是一个样儿，总翻我的盒子。”

春苗从那天开始才知道，原来，她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神秘盒子”，一个不愿意被人打开和窥视的“秘密圣地”。

其实春苗也有，只不过那盒子看起来实在是寒酸透了。那是奶奶几年前买的药的盒子。奶奶腿脚不好，前几年总是吃药，所以家里总是有许多药盒子。

那个书那么大的盒子，春苗用一张粉色的图画纸包在外面，小心翼翼地粘贴好，看起来倒是像模像样的，但是和润荷、子鹤的一比，就显得太逊色了。

“我奶奶从来不翻我的盒子。”春苗心里窃喜。虽然她的盒子没有子鹤和润荷的漂亮，但是她的秘密得到了保护和尊重。

润荷的盒子经常被姑姑偷偷地翻开，一旦发现有什么影响学习的东西，就马上变得比妈妈还要严厉，刨根问底地想知道个究竟。

对此，润荷也感到无奈，每年过年跟妈妈说这件事，反而还要被妈妈批评，说：“姑姑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好好学习，妈妈还指望你将来去北京上大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