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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绝境（第1页）

u0005eA如果生命真的只剩下最后一段时间，你想要做什么？我发现我什么也不想做，很平静，从未如此平静过。生命里那些曾经认为最重要的人，都变得不重要了。那些伤口、痛苦、希望、欲望，全部都不见了。

这样的状态让我觉得很快乐，不对，准确来说是一种即将要解脱的轻松。一种无欲无求、无嗔无痴、无我无念的状态，类似那种看透一切的感觉。当然，这是我准备自杀时候的感觉，死亡真正的感觉是什么样子，我并不知道。

我开着车，就是我买的那辆豪车，穿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来到了公司。

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早上十点多了。我不知道的是，楚阳此刻又在经历呕吐的折磨，也不知道她此时正在医院。

金利来和钱银已经早早到了公司，我们能不能打个翻身仗就看今天了。他们看起来很激动、很开心，不知道一会他们还能笑得出来吗？若是我死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会不会因此而愧疚一生？

我发现我想错了一件事，我并不是神，而是魔鬼。所以才会策划这样一个局。我的骨子里和李淑芬一样，自私、冷血、残酷。

我走进了格子间，坐在直播室，助理进来帮我搞定了直播前的准备工作，还贴心地给我放了一包卫生纸。开播之前，给我们公司做公关的那个女人跟我说：“你一会要哭，并且哭得要真，这样大众才会同情你。”

直播开始了，我出现在镜头里，脸煞白，更瘦了，这种瘦让我在镜头里更帅了。直播间已经非常热闹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观看人数已经破十万了。那些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都出现在直播间了。那句“杀人犯，你怎么还不去死”，满屏在飘。我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朝着他们露出了少见的微笑，就那样看着他们表演，看着他们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想来他们的生活应该也很不容易吧，才会像老鼠一样藏在网络的背后，对一个并不熟悉的人发泄不满。

亦有个别人的留言还带着一丝温情，比如“一看到他这么帅，我就想原谅他了”。

我还得感谢我的这副皮囊，若是没有这副皮囊，我可能连这最后一丝温情都得不到了。我已经坐了十分钟了，还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我默默地接受着大众对我的审判。

金利来拉开门进来了，他跟我说：“赶紧开始，别干坐着了。”他这时候看起来没有前面那么轻松了，脸上有了焦虑。

因为当我坐在这里面对着镜头，很多东西变得不可控了，这对他来说很危险，所以他跟我说话的时候，语气柔和了不少。

“你们都觉得我应该去死是吗？”

下面都说“是”。

我接着说：“你们说得对，我是杀人犯，我应该去死。不过我告诉你们，过了今天，你们这里所有人都会是杀人犯！”

说完这句话，我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金利来看起来更慌乱了，那个女人和钱银也推门进来了，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

金利来惊慌失措地大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你们不是让我死吗？你不给我工资，也不同意我离职，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或许死在这里挺好的。”

金利来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毕竟能够成为这么大公司的负责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我的威胁对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能他觉得我是不会死的。

他说：“跟老子来这套？那你死吧！死快点！”

我又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全是“快死吧！死快点”“又来这一套，还有没有新鲜的招？你要是舍得死，早死了”。

我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那瓶安眠药，还把从网上买来的敌敌畏拿了出来。这样双保险，我一定要真死了才好。

我看见直播间开始静默了，有人喊了一句：“他真的要自杀，快打110！”那群人变得慌乱了起来，此时直播间已经近百万人了。我把那一整瓶安眠药倒进了嘴里，刚拿起敌敌畏准备喝的时候，钱银跑过来打翻了我的药。我含在嘴里的安眠药无法下咽。我被钱银控制住了。金利来站在我的面前，他看着我，失望极了，那神情应该是痛苦。他把手伸进了我的嘴里，把药一颗一颗地掏了出来。我的牙齿把他的手咬出了血印子，可他还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最后他手里的血流进了我的嘴里。这时他们才腾出手把直播关了。

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连死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搞砸了。

我被拉出了直播室，楚阳和何生飞奔了过来。她们两个就那样看着我，眼神里都是悲凉。

楚阳的哭声响了起来，她扑进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你要当爸爸了，你儿子差一点就和你一样，没法拥有完整的家庭了！”

我的手被钱银放开了。我呆呆站在原地，一时间还无法从这魔幻的现实里走出来。

从上海离开的那天，在医院门口我看见了穆清。她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应该是在网上看到了我的消息。

楚阳看着穆清，又看了看我，悄悄地抬起手挽住了我的胳膊。穆清看着我笑，她的笑容依然让人如沐春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奇怪，应该不是爱情，而是一种超脱爱情而存在的牵挂。

她比之前黑了不少，衣服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换了，头发有些油腻，看起来很沧桑。不过那笑容盖过了所有的缺点，让她看起来散发着光芒。

她说：“活着呢？”

我说：“嗯，没死成。”

她又看了一眼楚阳，说：“这就是你的妻子？”

我说：“是呢，这是我妻子楚阳，我们有孩子了。”

她惊喜地问：“真的？你有孩子了？”

“对呢，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