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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冷寂,云淡星疏。出了食肆,二人并肩走在一块。李休璟握着裴皎然的手,月光将二人身影投在积雪上,月下可见二人落在雪地上的脚印。
钟鼓已歇,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减少。
“所以你混迹市井,知晓了倘若李家只靠着门荫根本无法走下去。所以你选择了以武举入仕,建功立业?”裴皎然唇梢挑起,扬出一丝弧度来。
“为李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以南衙当时的情形。我即便入仕,也是制于人。”李休璟似乎是想起什么,“陆徵和元彦冲,便是最好的例子。”
听得李休璟提及这二人,裴皎然一哂。这二人的确是最好的例子,一个是南朝家族吴郡陆氏的后裔,一个则是元魏的后裔,虽然也曾显赫,但在长安只能是末流。他们身上都是有枷锁的,这些枷锁造就了他们必须和南衙捆在一块。
掀眸睇他,裴皎然声音轻缓,“可二郎你少时的一腔热血,终究是化作尘烟。”
“少时是有热血,也觉得为将者就当马革裹尸报效国家。可年岁渐长,才知纵然心头有热血,也无法阻挡各方的阴私算计。有些事情光靠武力是没用的。心头热血,亦可以化作他物。”李休璟声线疏冷。
裴皎然喉间发出声轻笑。
闻言李休璟蹙眉。他不知道,她这是在认同他的想法,还是在嘲笑他的天真。皎皎月色覆于二人身上,雪如碎玉飘零。裴皎然紫袍上的暗纹有月光流经其上,映出团花的模样。
眼瞅着即将到裴宅,李休璟不自觉地靠近裴皎然,悄悄望着她。唇齿翕动,仿佛是有什么话要说。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寂夜下,清晰可闻。
“嘉嘉。”李休璟终于脱口唤出了裴皎然的名字。虽然天寒一开口便呼着白气,但他却觉得温暖。
“我在。”裴皎然应了声,偏首睇他。幞头的系带恰好从李休璟面上拂过。李休璟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乱了,他想将眼前这轮月牢牢融入骨血中。而她那双幽深的珠瞳恰好揽下一脉月,衬得眼尾那颗泪痣鲜红欲滴。她连同月色一块走进了他心里,照亮了荒芜处。
二人就这样肩并肩立在巷口。他只要一抬眼就可以看见远处的裴宅。门口悬了两盏灯笼在风中轻曳。
“嘉嘉,我想……”李休璟看着裴皎然欲言又止。然而他的唇瓣却凑到了她耳畔。
似乎是没料到李休璟会如此,裴皎然不禁一愣,只觉得耳畔热意蔓延到四肢百骸。情缠燎人,她垂了眼帘。想起曾经做过的那个古怪的梦,是他在魏帝面前为自己鸣不平。而来自左侧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传入她耳中,仿佛是在提醒着她。是她自己同意,让李休璟靠近她的心的。
是呢。路是她自己选的,人也是她自己挑的。而且好像除了李休璟以外,似乎也没人可以轻易靠近她的心。
“你想什么?”裴皎然抬眼柔声询问。
望着她,李休璟正欲开口。忽然黑暗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尖叫,两人瞬时分开,齐齐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一块去看看吧。”
二人顺着声音来源方向追了过去。只见蓝衣一女郎捂着腹部倒在雪地里,身旁还蹲了个月白襦裙的女郎。而旁边围着几个武侯。
站在最外围的武侯眼尖,瞧见了二人。连忙迎上前,“裴尚书,李将军。这两娘子走在路上,结果遭人行凶。眼下凶手已经逃了。”
李休璟皱眉不说话,反倒是裴皎然绕开面前的武侯,往那两个女郎身边走。
“碧扉?”裴皎然蹲下身唤了句。
“女郎你来了,是庞姐姐替我挡了剑。”听见裴皎然的声音,月白襦裙的娘子一下扑进她怀里。
“没事,有我在。”说着裴皎然一面安抚碧扉,一面望向躺在地上的庞希音,“劳烦两位武侯派人帮我去请大夫。李将军,你和我一块扶庞娘子起来。”
“喏。”为首的武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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