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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语速依旧很快,像是在告诉他一些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再后来,你应该也听说过,卡尔特伯爵在前线战死,灵柩盖着皇室的雄狮旗被送回这里。受人爱戴的伯爵留下遗嘱,把他所有财产都留给了我,除了这座庄园。”
“除了这座庄园……”可付涼明明是伯爵仅有的后代了啊?
不等唐烛将思维发散到贵族权谋游戏的方向,便听见身旁那人又说。
“胡思乱想什么呢傻狗。”说罢不禁发出一声轻笑,抬手快速揉揉他的脑袋,“卡尔特是威尔士语,意思是大雪,因为我的父母第一次见面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总之这座庄园是父亲送给母亲的礼物,他并不觉得这份礼物的归属权能够改变,就算他的死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嗯……你不认识他,我是说你但凡和卡尔特伯爵见过几回,就能了解到他是个多么奇特的人。”
“这样啊……”唐烛急着把自己被揉成一团乱的刘海捋顺,“所以伯爵其实还是把除了当年送给夫人的礼物以外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你了,他还是很——”
“啧,那倒不是。”付涼打断他,笑着说:“他刚去前线没多久,家族也奉维多利亚女王的命令去往星洲守住沟通东西半球的命脉。从那以后,直至他战死,我再也没有收到父亲的任何消息。”
说到这里,付涼忽然想起了什么,扭过头笑着改口,“嗯……说到这里,其实他曾经在前线给我写过一封家书,还记得咱们住在积雾山庄的时候吗?维纳不知道怎么,费尽心机找到了那封被扣留在敌军手中的信,送到了我手上。”
唐烛跟着他来到古堡的入口前,却被一个守门的亲卫拦住去路。
“可是迟来的家书和废纸没什么两样,我是说如果想做什么,必须得尽快做不是吗?”付涼摘下小指上的尾戒抛给身材魁梧的亲卫,接着带他走入了铺满红毯的侧厅。
“你说得对,我是说你后半句话很对。”唐烛顺手从亲卫那里拿回尾戒,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付涼走在前面,轻车熟路地顺着旋转楼梯而上,嘴上快速说:“好吧唐先生,让我们爬上塔楼,拿一本睡前读物吧。”
塔楼总共两层,可每一层的高度都堪比平常建筑的两层还要高。
“我应该告诉过你,二楼就是书房。”随着走动,青年的侧脸轮廓被一盏盏壁灯发出的光勾勒又模糊。
唐烛不免开始想象十二岁以前,那时候年纪尚小的男孩是怎样在这里生活的。
可对方却没那么好心给他留有充足的时间,而是抬手从悬挂古老壁灯的地方,把一盏烛台取下,头也不回问:“你要不要猜猜,待会我会拿哪本书?”
“……”唐烛怔了怔,只能按照自己对这人的了解进行猜测,“肯、肯定…和约翰探长家里的那幅画有关系吧?”
前面领路的人步伐放慢,后面索性就待在原地等他跟上去。
见付涼没有反驳,他只好继续猜:“那幅画…我发现那幅画左下角其实有名字。或许画家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你知道这个人是谁?或者你能够在书房里拿到关于画家身份的证据?”
付涼和他肩并肩同行,点头说:“左下角确实有名字,但那应该是假名。不过从卖花女的画像看,她是典型的高卢人长相,瞧见她满头红发了吗?不止这些,她的高鼻梁和又大又圆的眼睛都在彰显她是法国人的外貌。”
唐烛撇撇嘴,有些不服气,“啧,爱尔兰人也能是这个发色啊,我记得之前在舞会上还见到过爱尔兰的商人。”
对待他的“质疑”,付涼根本生不起气来,甚至觉得有趣,耐着性子说:“还记得她花篮里除了花草外还有什么吗?”
“除了花……好像有张空白的纸。”总之是长条状的,从花篮里探出头。
付涼:“那是卖花女当天进货的单据。”
唐烛想了想,又说:“所以画家本来想画单据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画了张白纸?”
“虽然是白纸,但是上面也写了字。”说着,付涼停在二楼书房的门前,把烛台放在地板上后捏住了他的手。
下一秒,唐烛看见青年的指尖在自己手心里点点画画。不过就算再仔细看,也完全不是他能认出的内容。
“这些点,其实是另一种文字。”付涼松开他的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截细铁丝,开始现场制作起这扇门的钥匙来。
“另一种文字?”
“嗯。”面对他发出的疑问,正摆弄铁丝的人回答说:“大概二十五年前又或者是二十六年也说不定,法国有个叫路易·布莱叶的盲人发明了这种文字,人们也叫它点字或凸字。这种由六个凸点组成的方块代表不同字母,便于盲人通过触觉来阅读和书写。而那张单据上就有被针或者别的尖锐物频繁刺穿的痕迹,翻译过来就是说,有人在礼拜天订购了一束花要送上门,所以多订购一批货,地址在某地。”
话音落地,铁丝在锁芯里轻轻转动。
“画家为什么要把这张单据……画那么清楚。”唐烛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画家需要留意的细节。
“有三种可能。一是,他只是想写实罢了,当天卖花女的花篮里就有这么一张单据。二是,他知道这是盲文,所以故意把单据画的清楚,用来告诉所有看画的人卖花女的身份。”付涼边调换角度,边解释说,“而告诉大家卖花女身份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画出的那双眼睛很好看,但和正常人比起来又太过无神,所以想说明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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