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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救弱女教头杀恶霸 访怪僧方丈困英雄（第5页）

洪熙官曰：“我想得一计，派一人假扮珠宝客商，身怀假金叶，于黄昏时分，路过人骨寺。如此这般，可诱寺僧出来―试，便可获知其详。但我等四人，皆与寺僧见过面，不能假扮客商。黄师兄亦与寺僧素识乎？”

黄坤曰：“我虽到过人骨寺，但只在大雄宝殿外略一徘徊而已，与寺中僧人，素未谋面。我亦少林弟子，当然负起此重责。洪师弟休虑，汝等在此小住一两日，待我偕汝等前往，依计而行可也。”

洪熙官大喜。

是时狗肉已熟，门徒辈捧狗肉出，便在偏厅上摆列碗筷。黄坤延各人入席，红坭小火，饮酒畅谈。

黄坤与洪熙官、霍打虎虽然初见，但是一脉相承，自然说话投机，情感欢洽；与黄阳、花三娘子亦同是武林中人，一见如故。当下举杯畅饮，直至三鼓时分，始尽欢撤席。黄坤特在黄氏大宗祠内，辟室为四人下榻，与洪熙官剪烛西窗，联床话旧，讲起少林寺内之事，津津有味。不经不觉，已是漏尽更残，始分别睡去。

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矣。洪熙官等登程，来到山下之市集上，仍在客寓住下，住宿一宵。第二日下午，黄坤约定洪熙官等，如此这般，然后离别起程。

是日黄昏已过，山上夜幕低垂。暮色苍茫之下，更有一阵毛毛细雨。寒风飒飒，景况凄凉。九莲山南部山腰上，有一个商人装束之中年男子，背负包袱，手持雨伞，在毛毛细雨之中，仓皇而行，行至人骨寺前，寺门已闭，人声已寂，只闻山风萧萧，黑夜沉沉。中年男子，急急忙忙，上前敲人骨寺之大门。骨骨骨几声，即有守门僧人维法和尚，持灯笼出而启门，见了男子，便问施主夜间叩门何为？

中年男子抱拳为礼曰：“大师在上。鄙人姓黄名文炳，惠州人也，以贩运珠宝为活。顷从惠州赶到粤北，路过贵境，时已入夜，且下细雨，黑夜间路滑，孤身难行，山中又无食宿之处，故欲烦劳大师，暂借宝刹一椽之地，斋饭一度，度宿一宵，明日便行。所有房金饭钱，照数奉上。想大师方便为怀，必不推却也。”

维法和尚把黄文炳上下打量一会曰：“施主既是客商，敝刹又是十方常住之地，当然可供施主居留。请随贫衲人来便是。”

维法和尚言罢，即延黄文炳入寺，寺门关上，持着灯笼，在前引路。经过四大天王殿，四个丈八高之天王，双眼磔起，各持琵琶宝剑，面目狰狞，阴森可怖。至天阶，寒风阵阵，树叶飘飘。

一路行入，过一甬道，至小花圃。维法和尚带黄文炳至一禅房内，房中床被皆备，颇为整洁。

维法和尚点着油灯，谓黄文炳曰：“客官请小坐，待衲取斋饭来。”

黄文炳点首，放下包袱于床，独对油灯。灯影摇摇，似有鬼物。望望墙壁，四周平坦，并无可疑之处。更持油灯潜窥床底，看看有无机关等在，恐寺僧夜半出来杀人，亦无异状。前有一窗，可通房外走廊花圃，心想此处似非谋人寺也。

未几，门外步履响声，维法和尚偕一小沙弥捧斋饭至，置于桌上。小沙弥退出，维法和尚在侧，请黄文炳。黄文炳一声多谢，行至桌前，乘维法和尚不觉，暗以左手尾指所戴之椰壳戒指，放入食物内，看看有无下毒其间。盖椰壳遇毒，立即爆裂也。

黄文炳当下见椰壳戒指无恙，始安心食用，食完斋饭之后，便打开包袱，取碎银出，重约一两，递交维法和尚，算是房租饭金，故意将包袱内之金叶露出一角。灯光照射之下，金色灿然，照入维法和尚之眼。

维法和尚接过一两白银之后，叫一声：“施主多谢。施主为珠宝商，怀有巨金，单身赶路，似非所宜也。”

黄文炳叹曰：“为口奔驰，无法可想，只有冒险亦要一行耳。”

维法和尚曰：“从惠州至粤北，沿途所经山路，盗贼如毛，绿林遍布。尤其是由连平至始兴之途中，有一段路叫九华径者，形势险要，所经之路，迂回曲折，形如羊肠，不是断崖削壁，便是丛林茂草，附近各乡之绿林强盗，埋伏于此，年中不少往来旅客，丧命于此者，故每当风雨晦瞑之夜，鬼影啾啾。施主若过此，实九死一生也。”

黄文炳故意作大惊状曰：“我每次过此，所有款项，多数托钱汇交，独今次则携有金叶百余两。今九华径如此险要，不知如何是好？大师，比如今在贵寺内过夜，又有无危险呢？”

维法和尚曰：“汝有钜金在身，有时亦难确保矣。敝刹规矩，对于人客之安全虽可保，但若携有钜款者，照例不负安全之责也。”

黄文炳更惊曰：“既然如此，请大师救救我。”

维法曰：“唯一办法，汝之金叶，今夜交与敝刹方丈保管，明日则请镖客保护汝过九华径，送汝到粤北去。”

黄文炳叹曰：“唉！所有镖客，多非好人，我亦上过大当矣。有一次，在惠州聘一个镖师名林楚者，保镖护送前往，不料行至潮州府属之下，有强盗三人，拦途劫掠，那个姓林之镖师，挥刀与战，未及两个回合，便诈败逃去，我之货物，遂尽被掠去。事后查悉，林楚镖师实与强盗辈暗中串同者，幸只损失金钱，未有伤害性命，亦算不幸中之大幸。故以后我宁愿单身独行，如遇有强盗，只有双手奉送而已。大师，九华径既然如此凶险，请大师确要救救我。”黄文炳言罢，竟拜倒在地上。

维法和尚急扶之起曰：“施主毋惧。衲引汝往见方丈，彼自有办法。”

黄文炳点首，乃取回包袱，随维法和尚出。维法持灯笼先行，步出禅房，经过花圃，望着寺后行来。一路上月黑风高，阴雨阵阵，恍如置身于荒冢之间。经过殿院之前，殿院内黑漆一片，神像狰狞可怖，又如置身于阎王殿上。黄文炳步步为营，随着维法之后，迂迥曲折，来到一所禅舍之前。

灯光掩映。时，三鼓已过，方丈昌来犹未睡也。维法和尚上前叩门，骨骨两声，舍内有人声问是谁？

维法在门外答曰：“弟子维法，今有事禀吿方丈。”

原来此禅舍是方丈室，昌来方丈方在室内打坐练气，闻言即令维法入内。

维法带着黄文炳进入室内。昌来和尚趺坐蒲团上，桌上一灯焭然，光影摇摇，照见方丈室内墙上，挂着单头棍、禅杖、戒刀等兵器，似非佛家所应有者。黄文炳即向昌来和尚抱拳为礼。昌来延黄文炳坐下。

维法禀曰：“这一位施主是惠州之珠宝商人黄文炳，顷从惠州过此，欲至粤北，因无地投宿，弟子即收容之在这寺内住下。但黄施主身怀金叶百余两，今夜恐失去。弟子不敢作主，依照寺规，特带彼来见，请方丈定夺。”

昌来和尚曰：“黄施主有何意见？”

黄文炳曰：“晚一个商人，无权无勇，为口奔驰，不得不冒险行走。今夜蒙大师借宿，感激万分。顷闻维法大师言及，宝刹规矩，如带有金钱者，须由大师保管，故今请大师代晚照料可也。”

昌来和尚曰：“此又未必尽然。如施主不同意者，贫衲亦不相强。不过如果半夜失去，敝刹恕不负责。”

黄文炳心里一想，如此伟大之人骨寺，寺僧过百，不少武林名手，若不是寺僧作怪，焉有失去之理。我今夜到来之目的，在乎探探此间是否谋人寺，不若取回自己保存，看和尚辈今夜是否到来谋害我。想既定，乃对昌来曰：“晚生不是信不过大师，不过不欲烦劳大师，故想还是由晚生自己保管。至于明天路经九华径，乃是一条险要非常之路，晚生适未有聘镖客，危险殊甚。适闻维法大师之言，知大师等慈悲为怀，行侠仗义，明天可否派一僧偕同晚生过径，以资保护。至于镳费多少，晚当照数奉上。”

昌来方丈沉思一会曰：“此事敝刹尽可照办。明天贫衲派一武技高强之僧人，偕汝同往便是。镳费多少不成问题，施主随意但捐助多少香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