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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美拉忽然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我得保持无拘无束的模样,”惊飞了岸边栖息的几只翠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水面,留下一圈圈涟漪。她转了个圈,湿裙甩出半透明的水幕,“免得吓到咱们要见的朋友——总不能因为我的装束坏了你的大事。”
图塔?乔玛眉头紧锁地犹豫片刻,最终跟着沙美拉踏上岸边那艘翘首硬木舟——船身雕着狰狞的兽首,船舷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早已等候在水下的人鱼战士摆动着流光溢彩的尾鳍,手掌抵住船底,只听“哗啦”一声水响,木舟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库普兰河口,两侧的湖水被劈开,激起雪白的浪花。
舟行如飞,两岸的芦苇丛飞速倒退,化作绿色的残影。沙美拉微微喘息着,将手探入水中,指尖划过冰凉的湖水,带起一串珍珠般的水泡道:“尹更斯湖的水真好。”她望着远处水天相接处的朝霞,橙红色的光晕染在她脸上,竟透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看着她身穿湿裙、笑靥纯澈的模样——那笑容像初生的朝阳般灿烂,却又带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妖异,图塔?乔玛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强调如冰锥般:“你要再敢耍阴谋连累我的族人,”他抬手按住腰间的鱼骨刀,指腹摩挲着冰冷的刀柄,“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沙美拉猛地转过身,眼中闪过惊喜的光亮,湿漉漉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你犹如我的血亲哥哥,”她向前凑近,裙摆上的水滴落在图塔?乔玛盘坐的腿上,“我怎么会对你有不轨之心?”
图塔?乔玛死死盯着她舒展的眉眼——晨光在她瞳孔里碎成金箔,嘴角的梨涡盛满了暖意,他忽然感到一阵无奈道:“在这里你不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真挚的脸颊,“你只是个吃人的女魔头,别说是女人,就连茫蜮虫都不如。”
“女魔头”三个字像淬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沙美拉脸上的笑容。她的脸色骤然煞白,嘴唇哆嗦着,眼中的光亮碎成万千寒星:“女人?像縻若那样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你心里只有她!”湖风吹乱她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毁容,看着我的家园在烈焰中烧成灰烬,看着沙奎娜被铁链拖走——”她猛地抓住图塔?乔玛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我这个骨肉相连的妹妹吗?在你这里,我宁可做只茫虫!”
图塔·乔玛看着又开始精神失控的沙美拉,——她的肩膀剧烈颤抖,眼泪混着湖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翻涌的涩意,脸色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沙奎娜虽然是你双胞胎姐姐,但她与我毫不相干,她只是你的连体婴,我以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还一样。”他望着远处被朝阳染成金红色的山峦,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最好不要自以为是,如果我能,我会给你再建一座星空花园,在圣殿废墟的上面,以修复你被玷污的名声,至于你我什么骨肉相连,那都是虚幻。”
沙美拉怔怔地看着他,眼珠在眼眶里飞快转动,嘴角的笑容刚要扬起又猛地凝固,如此反复几次,像个失灵的木偶。突然,她捂住胸口,发出一声低低的啜泣,却又瞬间化作惊喜的轻笑。她踉跄着上前,张开双臂轻抚图塔·乔玛肩颈,湿漉漉的长裙将他的衣襟也染透:“我就知道——”她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狂喜,“你才是我唯一的希望,愿意为我做这么多……”湖风穿过船舷,卷起她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与图塔·乔玛脸颊的疤痕缠绕在一起,在晨光中形成一道纷乱的光影。
图塔?乔玛看着沙美拉那张因狂喜而微微泛红的笑脸——晨光在她眼角的泪痣上跳跃,竟显得有些憨态可掬,他不动声色地抬手,用指关节轻轻推开她的肩膀道:“我包容你的急切,”他的声音低沉如旧,却在尾音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可这份包容却给我带来了彻夜难眠的煎熬。”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翻涌的湖面,“而且此事远比你预想的艰险,稍有不慎,甚至可能连你的幽环塔也将彻底倾覆化作乌有。”
沙美拉闻言,眼中闪过丝惊恐,随即又换上示弱的神情,她伸出指尖,像小猫般轻轻摩挲着图塔的手臂,指甲上镶嵌的蓝色琉璃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你一说包容就饱含杀机,”她忽然低笑出声,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颤动的阴影,“但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湖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脚踝上那圈由人鱼鳞片串成的银链,“况且我本就没打算好,”她突然声如毒牙,眼生阴兀切齿道,“就算要与他们同归于尽,也算求仁得仁——正好应了你的赫赫名声。”
图塔?乔玛猛地收敛瞳孔,腕间的青筋突突跳动,半兽人特有的利爪瞬间弹出半寸,却又在触及沙美拉肌肤的刹那骤然收回。他用指腹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指腹的老茧蹭过她细腻的皮肤,留下道微凉的触感:“盘肠洞前幽环塔,”他低声念诵,声音里带着古老咒语般的韵律,“归途岂有漫蓑渡——”他突然攥紧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的皮肉,“失去耐心的人,终将尸骨无存,甚至让你我神魂俱灭!”
话音未落,水面突然“哗啦”一声裂开,几个人鱼战士探出头来,竖着螺号般的耳朵,似乎在贪婪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
沙美拉见状,破涕为笑,她朝人鱼们抛了个媚眼,转身时裙摆扫过水面,惊起群银鳞小鱼:“看看我这些人鱼仆从,”她故意提高声音,尾音拖得悠长,“荒年渔获稀少,他们还得忍着饥饿,驱赶鱼群去喂饱你那些世间的所委族人——让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但还愿意停在这儿听你我说话,可见咱们之间的骨肉情深,连它们也都感同身受。”
就在她说话间,木舟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船底劈开的浪花在身后拖出一道雪白的轨迹。不知不觉间,舟船已驶入库普兰河湾,两岸的植被骤然茂密起来。安卡图丛林像块被泼了浓墨的绿绸,蒸腾的水汽在叶尖凝成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岸边那棵老榕树尤为醒目——它的树干被雷劈成两半,焦黑的树心裸露在外,却在断裂处抽出几枝鲜嫩的新芽,像一道狰狞的疤痕上开出的花。
图塔?乔玛纵身跃上岸,他盯着那棵雷劈榕,瞳孔骤然收缩道:“上次就是这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树干裂缝间,还残留着上次与帕库巴争斗时折断镶嵌的鱼骨枪尖。
“图塔,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榕树后传来,带着某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图塔·乔玛猛地转身,手已按上腰间的鱼骨刀。却只见一个男人从斑驳的树影中走出,看着那熟悉的脸庞,图塔?乔玛震惊地回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沙美拉怒道:“你带我来见他?”
沙美拉却迈着轻快的步伐上岸,湿漉漉的长裙在泥地上拖出一道水痕。她扭着腰肢走到两人中间,像展示珍宝般张开双臂:“当然,”她面露诡笑道,“你是我哥,他也是你哥——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她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小瓷瓶,瓶中液体正发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声,“而且他的宝贝,正好能做咱们结盟的药引!”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手中的药瓶上跳跃,将那幽蓝的光芒映得愈发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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