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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冠摘下了,面具还在他脸上。
从来没见过神使摘下面具。
乌狶裹住一条用獾皮缝制的斗篷,他一手搭在腰间,握住刀柄,一手执住长矛,就这么守在营火旁睡去。
天还没亮,乌狶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营火熄灭,荻席上的人不见了,他裹好斗篷,起身寻找。
遥望山坡上有个人影,乌狶登高,此时东方欲晓,四周物品有较清晰的轮廓,他见到神使正朝着东方跪拜,太阳绽放出第一缕光芒。
鬯酒沿着装有木柄的玉瓒缓缓注入漆觚,青南修长的手指拈住玉瓒,轻轻搅拌漆觚中芬芳的鬯酒,香馥的气味在晨风中腾升,弥漫。
伫立山崖,双手高捧漆觚,待群山的山脊金灿辉煌,河流莹莹泛光,青南缓缓地将漆觚中的鬯酒浇注于风中,祭祀天地。
这是祼礼。
晨曦中的白袍神使被赋予不容置疑的神性,光芒万丈,让人不敢直视。
乌狶跪地虔诚地祈祷,晨曦照亮他压低的背脊。
日有日神,月有月神,山有山神,河有河神。
鸟有灵,鹿有灵,鱼也有灵,世间万物皆有灵,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万物之一。
玄旸听见堂弟玄邴在下方传来一阵急促唤声,他停下脚步,另一名伙伴麂子连忙大声回应:“邴哥,怎么啦?”
玄邴还在叫喊:“哥!麂子!你们快过来!”
雾气袅袅,缭绕山腰,只见小径上有一黑一白两个身影,白色的身影尤其引人注意,须臾,白影像林中的精灵般消失在翠绿的竹林间。
“快看,那是人吗?”
来到堂弟的位置,瞥见山道上的白影,玄旸有点意外。
麂子手探进衣领,抓住脖子上挂的护身符,小声说:“我们是不是遇到湖神了?”
在岱夷的传说里,湖神夜晚是只天鹅,白日化作白衣女子,她容貌美丽,性格乖张,会制造林雾,迷惑闯入她领地的旅人,将他们困死在荒山野岭。
竹林幽幽,再看不见那缕神秘白影,玄旸很笃定:“是人。”
麂子呢喃:“是人怎么这么怪,脑袋上好像还长着什么东西?”
玄邴说:“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衣服白得像雪,轻得像风,还以为是鬼。”
虽然只是一瞥,玄旸看得比较清楚,他伸手探向腰侧,解下一只彩绘的陶背壶,喝了口水:“羽人族,头上戴的是羽冠,身上穿的是蚕丝织的长袍。”
麂子放下抓护身符的手,挺直身板说:“獐牙大哥,年前我跟祖父去鱼埠走亲戚,就遇见过羽人族,他们样子跟我们差不多,不是这个模样啊。”
“獐牙”是玄旸的外号。
玄邴伸手讨水喝,玄旸将陶背壶递给他,漫不经心回答:“像这样戴羽冠,穿丝袍的是羽人族的巫祝,他们一般都待在祠庙里侍奉鬼神,不怎么出来见人。”
昨夜露营,玄邴失手摔碎自己的陶背壶。
灌下一口水,玄邴猛点头:“对对我听说他们一个个打扮得像鸟人,才被叫做羽人族——奇怪……羽人族怎么会出现在江皋族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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