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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澜本来就像叶夫人,在暗中看的时候,侧脸简直和娘是一模一样的。
凌波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软弱起来,混账裴照,今日真是栽在他手里了。自己何曾这样没出息过,以前燕燕想娘想得半夜直哭的时候,还是自己安慰她呢。
“慢点喝。”清澜认真哄她:“喝完了就躺着,但别睡,现在睡了,晚上怕醒过来,对身体就更不好了。”
“现在就是晚上了。”凌波固执道。
清澜也拿她没办法,看着她喝了汤,陪着她躺下来,怕她睡着了,故意找话来和她说:“今年元宵节倒不错,挺热闹的。”
“不错你怎么那么早回来。”凌波就算这时候,也敏锐得吓人:“都怪崔景煜,一定是他又跟何清仪说话了,真混账,迟早要治他一治才好。”
清澜被她逗笑了。
“我们早没什么事了,他要和谁说话都是应该的,治他干什么。”她总是这样平静。
但凌波不信这个。
“那你呢,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了吗?”她立刻问道。
要是清澜说不喜欢了,那她一定追着道:“那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喜欢新的人呢,明明四年前还那么多人来提亲呢。”
但清澜是不说谎的人。
她只是忽然安静下来,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如果是以前,凌波一定乘胜追击,问出许多跟力争上游有关的话题来,但今日也许真是被裴照那混蛋弄栽了,她最关心的,竟然不是清澜未来的幸福,而是别的事。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问道,她甚至转过脸去看着清澜的眼睛:“姐姐。”
这一刻世界忽然变得很简单,她不再是叶家威风凛凛机关算尽的二小姐,而只是叶凌波,在一间昏暗的暖阁里,和自己的姐姐躺在床上,问她一个世上的妹妹都会问的问题。
而清澜也垂着眼睛回答了她。
“太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她回答凌波这问题的时候这样慢,字斟句酌的,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一粒珍珠,要剖开她的心口才能拿出来:“只记得是很快乐的,轻飘飘的,但又有点乱……”
“是心乱吗?”凌波问她。
“心倒不乱,反而像定下来了一样。”她终于想到一个恰当的比喻:“你还记得那年娘带我们回江南,坐船采莲花吗?”
“记得的。”
清澜的脸躺在枕头上,月光和雪光一齐照在她脸上,她像一座玉石雕成的观音相。
“那天娘带我们采莲花,坐的是小船,燕燕没去,只有我们三个人,还有两个船娘。我们喝醉了,娘说让我们歇一会儿,我们就躺在船上,船娘把一块石头捆在绳子上,扔下了水,船就下了锚……”她微微闭着眼睛,道:“喜欢一个人,就像那种感觉,是下了锚的船,你躺在船上,水流推着船任意东西,并不受你的控制。但你却很安心,因为知道不管怎么漂,船锚总定在那里。”
下了锚的船,凌波抿着唇,在心里认真琢磨这比喻,不知道是忽然点醒哪里,心中豁然开朗。
有几次深夜,清澜去了沈家陪韩月绮,燕燕和阿措已经睡着了,她一个人看着账本,思索着接下来如何走,如何续红线,不知道为什么,思绪总是绕到裴照身上。她以为是因为要问他要消息,原来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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