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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七日这天,由于十级大风和沙尘暴,三十里风区的高速路段于下午四点半开始临时封闭,开放时间未定。
太阳下山时,这条新闻推送跳了出来。每个人的心都死了。
有人跪倒在葡萄树下,双手伸向天空:“胡大在上,难道这就是我的命么?”
姜南记得他叫买买提,是村里的贫困户。十年前妻子因病去世,家里借了一大笔钱。为了还债,咬牙种了二十亩红香妃葡萄,但葡萄长势不好,产量低,品质也差,反倒又欠一屁股债。
四年前,他听了程成的劝告,换了葡萄品种,又采用滴灌系统,产量上去了,收入增加了。眼看就能脱贫致富,土壤盐碱化又给了他当头一棒。
还有那边默默流泪的帕提大婶,她家三个孩子的学费,都指望着葡萄。
“不要紧,我们还有羊粪汤。”程成把买买提扶起来,宽慰道,“分量是少了点,但是也能争取一些时间。”
没有沮丧绝望的时间,大家连夜帮着程老专家搅拌羊粪“熬汤”,煮新鲜的红糖水给“羊粪加餐”。
“是给耐盐放线菌加餐。”手电灯光下,程成举起试管,黄褐色的液体在管壁上荡漾,“明天就看它们的了。”
凌晨三点,安静的小村庄里,只有这个角落还有光亮。
姜南把手电交给阿力木江,弯下腰给不肯离开的倪女士搭上外套:“先去车上睡一会儿,明早喂羊粪汤的时候我叫你。”
倪女士不语,只固执摇头:“这个时候哪里睡得着?”
她看着那几个仍在忙碌的人影,手电光让他们在墙上变得高大无比。
“我们当年呀……”老太太轻叹。
轮胎轰鸣声由远而近,淹没了她的叹息。
姜南的手机也在兜里炸响。她第一个冲出去,看见一辆白色大车冲破夜雾而来。
驾驶座上跳下来一个女人,头上扎着彩色的艾德莱斯头巾。
“叫我海依尔古丽就行。”她嘴里嚼着口香糖,耳垂上的银月牙耳环叮当作响,“验货谁来?”
姜南有些怔愣,第三辆接驳车的司机和她通过话,确定是位中年男性。
“我们的司机应该是刘……”她去翻司机给自己的消息。
“风沙太大了,刘胖子不敢开车走省道,霍队把我从火锅店薅起来,说这批货赶时间。”海依尔古丽笑语盈盈,“那些就是等着救命的葡萄?”
月光下,葡萄树安静地睡着,小村子却沸腾起来。
程成撕开菌剂袋时,指尖抖得扯不断封口线。海依尔古丽拔出小刀,一刀挑破:“看看还活着吗?”
十几把手电照出一方白昼,巴郎子弯下腰当试验台,老专家看着显微镜,声音都在发颤:“活着,活着!”
“活着!活着!”更多的声音跟着高喊,许多双手开始搬菌剂。
姜南也去帮忙,被海依尔古丽用膝盖挡住:“别,你这细皮嫩肉的。"
她抛来一副手套,掌心处用红线绣着一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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