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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新婚夜前,芦苇丛中萤火飘荡,他靠在顾冕旒膝上,沉浸无尽的温柔乡。那时的他那么幸福,却又始终有一丝不安——他总觉得顾菟虽抚摸着他,眼里虽满是宠溺,爱惜,却又隐隐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当年,是不是,其实一直在等我。”
时隔多年,他轻声对着虚空问道。
“你当年,是不是一直,很寂寞,很孤单。”
只可惜,他明白得太迟。
顾冕旒很有耐心,他相信他的潜质,愿意在前面等他。他在等总有一天他能明白他的心,然后褪去青涩与卑微,一同并肩而行。
可他太愚钝,明白得太迟太迟。
甚至直到如今,都来不及把这份心意告诉他。
慕广寒闭上眼,抱着被烤得滚烫的被衾,仿佛将心爱之人的温度抱在怀中。
一切黑暗。唯有风雪之声不绝于耳。
……
隔日,慕广寒太过虚弱头昏,不得不逼着自己吃饭。
既放不下,他干脆开始逼着自己从另一侧想开——不如坦然面对。干脆就放任无尽苦涩潮水一般,将自己一点点吞没蚕食。
又有什么不好呢?
他又为何不能就像顾辛芷、顾苏枋一样,在失去他以后,才真正的学会如何爱他。他又为什么不可以像他们一样沉沦悔恨,在切肤之痛中一直想着,一生一世想尽办法弥补对他的亏欠。
从前,有一只漂亮的小兔子,抱着一只小篮子。
它比谁都努力,却始终找不到一颗小蘑菇。
而他原本,明明可以给他很多的。可以在第一次相见时就抱紧他,无所保留地倾注所有爱意。把所有小蘑菇都给他,让他一辈子都吃不完。
北幽的天空阴雨绵绵,歧路难行。
他们路过的村子遭了水灾,邵霄凌凭着在南越治水的经验让士兵帮他们修了临时堤坝。然而军队重任在身,不能久留,无非也只尽片刻所能顺手帮一下罢了。
当夜入了城,暴雨更是倾盆,所有出路泥泞难行。
他们被迫又住进了陈旧客栈,灯火昏暗。邵霄凌来找他,他给慕广寒唤了粥,自己则拿了一壶梨花白:“我先干为敬,你喝粥,我们不醉不归。”
他说着,自己先连饮了两杯。
他说:“你这几日瘦了太多,这样不行。”
他说:“我也知你难过,可身体重要。”
他说:“你我毕竟重任在身。燕王的事,南栀的事,待到天下安定,寰宇清明……还有大把时光可以慢慢想。”
“……”
慕广寒安静看着他,思绪飘回初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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