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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被砂纸反复磨过,他盯着她乌黑发间晃动的珍珠发簪,对她撒了个谎:“上头突然下了加急文书,要赶在年前过去。”
这场仓促的远行,不过是他藏在冠冕堂皇理由下的私心。
她开春后便要议亲,他提前去的话,提前解决完事情便能回来。
“原来是这样。”
阮凝玉弯了眼眸,“可惜不能和表哥在府中过年了,本想和表哥表姐好好团圆一番,一起守岁的。”
“大表哥不在,今年的守岁夜,怕是要冷清许多了。”
谢凌拧了眉,他想听的不是这些。
“江南湿气重,最易侵体,表哥切记要保重身体。”
“此番去江南,表哥定是要走水路,水路漫漫,江上风急雪冷,寒气刺骨,表哥千万要裹紧披风,莫要着了凉。
舟行摇晃,也须小心站稳,切莫贪看两岸雪景,疏忽了脚下。”
谢凌垂眼看她。
她就像是个舍不得兄长离开,恋恋不舍拽着他袖子叮嘱的妹妹。
他只觉得有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心口突然泛起刺骨寒意。
若是先前,谢凌会留念眷恋她的关心,但如今,他一点也不需要,甚至于他而言是一种反噬。
远处传来仆人清扫积雪的簌簌声。
谢凌注视着她,声音感受不出情绪。
“表妹过来,便是同我说这些?”
而已么?
望着谢凌冷淡疏离下去的眉眼,阮凝玉点点头,眸中水光潋滟。
她黛眉轻蹙,“表哥是不是嫌表妹太过啰嗦,觉得烦了?”
阮凝玉眼眶骤然发烫,她慌忙眨去眼底水雾,茶茶的。
谢凌原本心中憋着一股火,但还是不愿见她落泪,理智让自己先开了口。
“不是。”
阮凝玉转眼又露出了笑容。
谢凌袖中的手无声攥紧,他又如只困兽,在心里做着徒劳的嘶吼。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怎能不知道!
她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与他做戏?
阮凝玉垂下了眼帘,“表哥…前些日子与表哥怄气是我不懂事……表妹回去细细反省了一番,是我脾气太臭了,太任性,说话做事没了分寸,才惹得表哥生气,表哥训我是应该的,还望表哥大人有大量,不与表妹计较。”
她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似是真心悔过。
谢凌垂目看她,眸底愠色愈浓,似风雨欲来。
她脸上对兄长的敬慕,刺得他眼睛发烫。
他向来极少动怒,而此刻却将脸沉了下去。
“——阮凝玉。”
他很少直呼她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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