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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第1页）

沐灵风懒得去问有什么邪派会来为难他，因为他现在的麻烦已经很多了，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命中注定该死的话，死在谁的手里都没有太大差别。不过，他对明永炎终于有了几分感激之情，没想到这个样貌粗鲁的大汉会给他这么多帮助。

不过明永炎显然没有觉察到他的想法，他从地上捡起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忽然狠狠的向白鸟投掷过去。鸟妖哇哇乱叫，一边闪避，一边骂道：“小炎子哇，你这个没良心的，大爷我哪里惹到你了？”

明永炎粗暴的说道：“老子现在有正事要做，你给我滚远点放哨，要是有人闯进来，我绝饶不了你！”白鸟拍着翅膀，振振有词的说道：“要是没人闯进来，大爷我还真对不住你！”说完拍拍翅膀，扭头飞走了。

“别理他。”明永炎悻悻的说道，“这只天杀的鸟妖娇纵惯了，没大没小的。”他发了一通牢骚，忽又对沐灵风说道：“你听过‘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这八个字吗？”沐灵风道：“听过。”明永炎说道：“理解这八个字，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现在我就告诉你一个好玩的法门，叫作万籁同声。”

“万籁同声？”沐灵风微觉好奇。明永炎道：“万籁同声是我大哥狄剑仙自创的，我虽然学过，但水平不高，只能拿来唬人玩玩，却不能在实战之际克敌制胜。”他说着指着乱葬岗上的一丛野草，说：“你注意看这些草。”

沐灵风望向那些野草，只见它们长可及膝，在长风的吹拂下，高低起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他正觉奇怪，忽然明永炎撮唇发出一声尖利的口哨，那些野草就像是从沉睡中突然被惊醒，根根竖直，好像铜浇铁铸的利剑，直指长天，虽然旷野风大，却无法吹得它们弯腰低头。

沐灵风吃了一惊，他是青龙灵族出身，天生精通木系法术，要使这些看上去无知无觉的草木随意形变，对他来说，并不为难。但精灵的办法是将神意和草木的精气融为一体，这样才能如臂使指，变化如意。但明永炎的法子显然不同，他完全是靠声音的律动来控制这些野草的形态。

只听明永炎的哨声开始变化，忽而尖利如针，忽而婉转如水，忽而如大鸟冲天而起，音调越拔越高，忽而如鱼潜大海，声音低沉几不可闻。这时那些看似细弱的野草似乎已经摆脱了风的吹拂，随着哨声高低起伏，东西摇曳，姿态整齐划一，就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舞者。

沐灵风又是好笑，又是佩服，忽然明永炎的哨声戛然而止，说道：“你来试试。”沐灵风摇头笑道：“我恐怕不行。”明永炎脸色严肃，说道：“这不是开玩笑，不行也得行。”

沐灵风无奈，只好学着明永炎的法子，吹起了口哨，可是那些野草只是随风摇曳，似乎和他的哨声完全没有关系。沐灵风好胜心起，他的神意不自觉的扩散到那丛野草之中，渐渐地与野草自身所蕴含的精气融而为一，那丛野草终于开始随着他的心意而变化出种种奇异的形态。

“不对，不对！”明永炎连连摇头，说道：“你这是投机取巧，不能作数。那这样吧……”他打断沐灵风的作法，忽然嘻嘻哈哈的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他这笑声中毫无感情流动，比哭也好听不到哪里去。沐灵风正觉得滑稽好笑，忽然脸色就变了。

他觉察到脚下的大地开始震动起来，乱葬岗上数以千计的碎石随着明永炎的笑声拔地而起，在空中飘浮律动，上下游走，似乎脱离了引力的束缚。

沐灵风目瞪口呆，明永炎却是眉飞色舞，大为得意，笑声中终于有了一点点自负的情绪。乱石随着明永炎笑声的韵律逐渐聚集到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石堆。

明永炎止住笑声，说道：“你再来试试。”沐灵风望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块，心中发愁，他是青龙族的精灵，他的神意天生能和草木融为一体，但是对付土石，却显然力有未逮。“有窍门的吧？”沐灵风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明永炎说道，“窍门就是同声相应。你的听觉很好，连抽魂丝那么细小的声音都逃不过你的耳朵，所以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也不难。”沐灵风苦着脸道：“抽魂丝是因为移动，我才听到它的声音，可是这些石头堆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哪有一点儿声音啊？”

“有的。”明永炎神色严肃，“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的静止不动。任何事物都有它运动的频率，就像是人的脉搏一样，你看不见它动，不代表它就真的不动。只要找准这个频率，你就能掌控它。”他说着忽然轻喝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应声爆裂，炸成无数大大小小的碎块。

沐灵风吓了一跳，说道：“这就是万籁同声？”明永炎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法门，我也玩得不是很转，否则临敌交手，哪里还用挥剑拼斗，直接骂句粗口，就能让对手自爆身亡。”沐灵风失声笑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明永炎笑道：“谁说没有？只是你小子没福气瞧见罢了。”

“不要光用耳朵去听，还要用你的心。”明永炎难得一本正经的传授心法，“心声是根本。”

沐灵风闭上双眼，他竖起耳朵，放大神意，用心去感受那堆毫无生机的石头，企图发现它们内在的运动频率。他陷入了极度的寂静之中，仿佛天下之间，万事万物都已经不复存在，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唯有那一堆乱石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沉沉死寂之中忽然传出一丝极细微的声响，就像是水滴落入深潭，清脆悦耳。沐灵风眉峰颤动，忽然嘴中也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随着他的这一声叹息，石堆顶端的一块茶几大小的石头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出现在那块石头的表面，就像是蜘蛛网一样，不断扩张，片刻之间，石头碎裂成灰，被山风吹拂的无影无踪。

“好小子！”明永炎欣喜若狂，大声道，“初步功夫算是成了。”沐灵风缓缓睁开眼睛，茫然道：“我成功了？”明永炎大声道：“是啊，这么快就掌握了基本功夫，比我当初要强上很多了。灵族的体质就是强悍！来来来，现在你就用心倾听一下你怀中这头龙尸的声音。”

沐灵风依言施为，很快又进入到了浑然无我的境地，似乎天地万物消失一空，茫无际涯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一人一龙而已。

他将全副心神放在怀中的龙尸上，恍惚之间，他听到了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那是龙的喘息，悠长，轰响。接着，他看到了一双威风凛凛的龙眼。

龙眼瞪视着他，似乎满怀敌意，一个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扰我的安息？”沐灵风道：“你是谁？”龙眼顾盼之间，忽然游走起来，在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那影子飘渺虚无，若真若幻，在无边的黑暗中，化出一个轮廓刚健的龙魂。

那个声音咆哮道：“我是龙，高贵的龙！我生前虽然不幸沦为人族的龙奴，但是现在我死了，你们这些卑鄙的人族，再也休想强迫我做任何事！”

沐灵风道：“我不是人族，我是东始山的青龙族。”“你胡扯！”那龙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同样的谎话讲两遍就不会有人信了！”沐灵风道：“我真的是灵族，我没有骗你。”龙狂笑道：“东始山的灵族，怎么出现在这个鬼地方？你要说谎，是不是也该用点脑子，把谎话编圆一点？”

沐灵风沉默片刻，忽然说道：“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我当然记得！”龙魂大吼道，“这又关你什么事？”沐灵风冷冷道：“你充当人族的走狗，围攻我和朱雀公主，最后被朱雀公主的凤凰之羽所杀，是也不是？”龙魂仰天一声怒啸，厉声道：“我想起来了，是你杀了我！”龙眼瞪圆，似要喷出火来。

“我杀了你，也给了你自由，不是吗？”沐灵风声音严厉，“你难道还想继续为虎作伥，充当游坚远那个恶棍的鹰犬爪牙吗？”

昂——一声充满痛苦、悔恨和不甘的龙吟，龙魂在虚空之中游走翻滚，似乎痛不欲生，只听它大叫道：“老天啊，你难道瞎了眼吗？为什么要待我如此刻薄？”

“都过去了。”沐灵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是高傲的龙，不应该给那些卑鄙无耻的人族所挟制，更不应该充当他们的打手爪牙，增加他们作恶的本钱。”

“我要报仇！”龙魂仰天怒叫道。“可是你已经死了……”沐灵风满脸同情的看着它，“报仇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希望你能安息。你临死之前，曾经托我……”

沐灵风话没说完，忽然那道淡淡的龙影仰天长鸣，只听它狂笑道：“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昂——”忽然龙魂划破虚空，向着沐灵风的胸口猛扑过来。沐灵风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冷热交流的奇特气息涌入体内，接着自己全身发出强烈的光芒，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膨胀出来，似乎要撑裂天地。

沐灵风大叫一声，蓦地出定，他眼前一花，只见怀里的龙尸变成一个青光淡淡的光团，光芒闪烁几下，倏尔消失在他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