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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允珩被牢卒领着走到关押刚在大街上辱骂她的妇人牢前,没吩咐牢卒打开门,她在外,妇人在里。
昏暗的地牢里无一扇明窗,远处隐约燃着半根蜡烛,混着囚犯身上血汗腥气,刺鼻腥臭味儿散在牢里各个角落。
隔着锈迹斑驳,昏暗的微光照着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面朝她的妇人,一双眼睛瞪地溜圆,直直盯看着她。
檀允珩一言不发,与地上妇人对视,不出一会儿,妇人忍不住坐起身,一腿弯起,胳膊搭在膝盖上,指桑骂槐:
“几句话就能逼着郡主把民妇关在牢中,看来长公主的细心教导也不过如此。”何止骂了她娘一人,就连宫中圣上也骂了。
深黄的烛光照着檀允珩脂白的样貌,轻妆瑕不住她容色温润夹红,即便不笑,也让人瞧上去十分亲和。
旁人知她,这位‘亲娘’难道不知,她手段极为残忍,看来妇人背后的人压根没想让妇人活。
都不告知真相,百姓父母官可不是个心软的,爱护百姓,拎得清孰是孰非,本朝推令的,一定不会心慈手软。
可惜了,旁人算计她,失了策。
檀允珩声音清冽,语调平缓,“当街羞辱郡主,辱骂我父亲,捶贬长公主,却无力据,追加下来,其罪当诛。”她眼神一峙,清亮地眸光里,盈着个似笑非笑,接着道:“你声讨我,我却还要保着你不被旁人杀,不如你给我三叩九拜,我当真保你一命。”
司昭府的地牢,外人即便想杀地上妇人,也得三思而后不敢闯。
地上妇人没听出她话中有话,只听着要给一个鼠辈三叩九拜,倒是她用寻常语说着惊心动魄地话,让妇人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往前走几步,手指着她,气愤愤地怒“哼”一声,道:“三叩九拜?”妇人大笑,“你不敢杀我,不是吗?”话声阴狠,“小司昭大人一向仁慈,百姓的父母官会因芝麻点的小事杀人吗?”
“当然不会。”檀允珩脸上映暖笑,将将燃尽的蜡烛一声爆开,烛芯熄灭,地牢顿入黑暗,一闪而收的笑容。
逼仄的牢中,一下失了昏黄。
妇人站在牢中间,看着明仪郡主脸上的笑,消弥在光里,地牢里不仅关着其他囚犯,还有妇人被押进地牢时,正好碰到死囚过世被席子一卷,抬着出去的,那死囚眼睛还是睁着的。
漆黑的牢中,妇人浑身发颤,双手抱头,脑海仿佛被那具死囚尸身圈住,死活害怕那人睁开的眼睛,心惊肉跳的。
妇人弓着身子,一步步往后挪着,地上散落的干麦秆被踩的‘吱吱’响,她唇边阖动,不知要说什么,脸上惶恐,直到脊梁骨递上墙壁,身后透凉,同时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蝉。
她恍恍惚惚听着牢外郡主说话纹丝不乱。
“来人,传司昭令,把街上妇人无罪释放。”
妇人双手扣着墙壁,双腿瘫软往地上一坐,大口大口缓气,口中断断续续道:“解,解脱了。”暗黑的牢牢终见光,妇人被送出府衙后,却在一瞬间像是换了个人,笑着大放夸词。
“看啊,咱们的司昭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这个十恶不赦的妇人给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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