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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站在门槛外边,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道:“棺材棺材,升官发财。”
其实山下市井,对棺材是绝无半点忌讳的,从不会觉得有半点晦气,否则许多富贵之家的老人,也不会在早早为自己备好一副棺材了。至于帝王之家,几乎所有的皇帝君主,在生前就会选择陵墓地址,动土开工,准备身后事。
陈平安面无表情道:“只要陆掌教自己不躺进去,就没陆掌教的份。”
陆沉置若罔闻。
青同却是噤若寒蝉。
老书生来到这边,笑着摇摇头,神色间颇为无奈。
陈平安抱拳致歉道:“倪夫子,多有得罪。”
倪元簪,或者说卢生,洒然笑道:“本就是陈先生技高一筹,何况也无半点凶险风波,完全可以视为一场不同寻常的山上游历,不花钱白看了一场走马灯。”
陈平安笑道:“那倪夫子就当晚辈是礼多人不怪了。”
倪元簪打趣道:“那就当是道高者说了算。”
陆沉脸上挂满了委屈二字,在贫道这个被请君入瓮的正主儿这边,也没见隐官大人你这么礼数周到啊。
陆沉环顾四周,杂草丛生,了无生气,瞧着好像还不如先前梦境呢,忍不住翻转手腕,感叹道:“良时如飞鸟,回掌成故事。”
此生此身在此时此地见此景,心不可得。
一袭青衫。
五岳归来一尘不染,百城坐拥万法皆空。
陆沉突然说道:“陈平安,当年我们初次相见,算不算……哎呦喂,贫道词穷了,这可如何是好!”
陈平安笑着接话道:“陆掌教是想说一句‘初逢两少年’?”
陆沉拍掌而笑,“一生痴绝处,无梦到龙州。青山立眼前,初逢两少年。”
陈平安说道:“原来好诗都不押韵。”
青同与卢生对视一眼,竟有几分同病相怜。你怎么会与陆沉同桌喝酒的?你怎么会给陈平安当跟班的?
黄昏中,黄粱派的山门口。
摆放有长条桌案,桌上备有笔墨纸砚。负责记录观礼客人的名字、山头,同时还需要勘验请帖和关牒,当然也就是过个场。
来了几位陌生面孔的访客。
黄粱派修士又不是那种眼窝子浅的小门小派,一般来说,来自附近山头、周边数国的山上贵客,都能认得出来。
为首之人,是个青衫长褂的年轻男子,神色温和。
总觉得此人看着有点眼熟,而且越看越眼熟。
此人身边跟着一位头戴幂篱、身穿碧绿长袍的女子。
一位儒衫老者,还有一位头戴游鱼冠的年轻道士,瞧着就有点吊儿郎当了,走路的时候,喜欢甩袖子。
偏是这个年轻道士快步向前,率先送出了一份贺礼,两颗谷雨钱,然后第一个提笔落款,写上名字。
神诰宗秋毫观,道士陆浮。
年轻道士没忘记用蝇头小楷添上四个字,有度牒的。
之后三位一同前来道贺的访客,也就跟着各自取出两颗谷雨钱,再写名字和山头。
桐叶洲,仙都山客卿,青同。桐叶洲云窟福地,客卿倪元簪。
落魄山,山主陈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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