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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她只要看到谢律流露一丝可怜的神情,她就觉得那个始作俑者一定是罪大恶极。如今真是从根上变了。
谢律垂眸,单肘撑膝,将额上的伤口埋入掌心。
“你别生气了,我回陈国,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说上一些祝福的话语,譬如祝愿他们琴瑟永谐,来显示自己的胸襟和风度。可他说不出。
他真的,说不出!
……
魏国南巡的航船,此次将要沿陵江南下,一直南渡雾州境内,再向东航行,舳舻千里,旌旗蔽空。上船之后,不论白昼黑夜,船皆在航行,沿途路过重要州郡时,会停船靠岸,稍作休整。天下趁此机会下船,巡视地方。
这场规模盛大的南巡,从航线开辟之初便引来了万人瞩目。魏国小皇帝和长姊昭阳公主、尚书左仆射均在船上,人在岸头远望,恢弘的龙船如海市蜃楼般高结云端,只见桅杆直插云里,两侧船舷如天阙横槛,船上坐落着高耸的楼阁,如海底水晶宫般绚烂辉煌。
水面上风平浪静,除却长风卷动江水,将月光筛得斑斓。
因为天子出行,已事先处理河道两岸,近一月内禁渔,因此看不到什么渔船,但还是能听得到渔夫和纤夫发出的不甘寂寞的号子,雄浑苍茫,落在耳中,有一种荒谬的寂寥之感。
整宿,谢律都是听着那种苍凉的号子和江水翻波声睡的。
其实也睡不着。
他知道,隔了一扇门,那边便是她的寝屋。只盼着,她的铜盆掉落在地,或是风把窗子拍开,弄出一些他能听到的动静也好。
枷锁虽然解了,可是他的脚踝上那一圈红肿的痕迹还未消去,谢律就着烛火,看向自己这一双伤痕累累的足,有些自嘲的笑意浮在嘴角。
一个声音告诉他:下船吧,下了船,天高海阔!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极力拉扯:谢律,不要再做让她失望的事,她对你只有情绪,没有感情,经不起你再挑衅。何况她早已不爱你了,不值得的。
江风拂动间,吹起几人心事。
官卿在船舱里与小皇帝下棋。这个“小皇帝”当然不是官昱,但这个傀儡一直假扮得尽心竭力,一点马脚都不露。
这个傀儡的棋艺也和官昱一般的烂,官卿不费吹灰之力便赢了。
傀儡突然身体后仰,靠在了胡床上,几许叹气,官卿目光询问,他却道:“风平浪静,怪是没劲。”
官卿道:“陛下想要什么动静?”
傀儡笑嘻嘻地道:“不如皇姊陪朕看看摔跤吧!这把戏好玩。”
官卿正巧也无睡意,被他这么一撺掇,竟然有了几分心痒。反正跟这个臭棋篓子凑在一堆,也下不出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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