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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叼着小铲子蹲在老槐树下,鼻尖不停抽动着。潮湿的泥土气息里混着点奇怪的甜香,像去年秋天储存在阁楼的蜂蜜罐被打翻了似的。这只灰扑扑的小老鼠最喜欢挖地堡,他总说地下藏着比星星还多的秘密。
"今天要挖个能放得下三张核桃壳床的地堡。"灰灰用爪子拍了拍松软的泥土,铁铲"咔嗒"一声插进地里。他的胡须随着刨土的动作一抖一抖,忽然听见脚下传来"哎哟"一声,像是闷在棉花里的呻吟。
"谁在下面?"灰灰把耳朵贴在地上,泥土簌簌落进他的耳道。那声音又响了,这次更清楚些,带着哭腔:"救。。。救我。。。"
他赶紧加快速度,铁铲翻飞间露出一块花花绿绿的布料。灰灰扒开最后一层土,看见个浑身沾满泥浆的小男孩,正陷在黏土里动弹不得,只有圆乎乎的脑袋露在外面,像颗刚从泥里刨出来的土豆。
"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灰灰踮起脚尖,小爪子搭在男孩的下巴上。男孩眨了眨沾着泥星子的眼睛,声音瓮声瓮气的:"我是邋遢大王。。。我追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掉进这个洞里就爬不出去了。"
灰灰这才发现,男孩的衣服上别着片枯叶,头发里缠着草茎,连指甲缝里都塞满了黑泥。可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浸在溪水里的鹅卵石。
"你等着,我去找帮手!"灰灰说着就要跑,却被邋遢大王拽住尾巴。"别去太远,这里的土会慢慢往下陷。。。"话音未落,他的肩膀又往下沉了沉,黏土像只无形的手把他往里拉。
灰灰急得团团转,忽然想起住在不远处山涧旁的小熊聪聪。那家伙的熊掌可有劲了,上次暴雨冲垮了木桥,就是他用石头垒起了临时通道。
他像颗出膛的炮弹冲出去,越过蒲公英丛时带起一串白绒,穿过荆棘林时刮掉了几根胡子,终于在山涧边找到了正在搬石头的聪聪。
"聪聪!快跟我来!有个小孩陷在泥里了!"灰灰踩着聪聪的前掌,顺着毛茸茸的胳膊爬到他肩膀上。聪聪正用石块搭建蓄水池,闻言立刻放下爪子:"在哪?"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往回赶,聪聪庞大的身躯压得草丛沙沙作响。等他们赶到老槐树下,邋遢大王的胸口已经快被黏土淹没了,嘴唇冻得发紫。
"得先把他周围的硬土挖松。"聪聪蹲下身,厚实的熊掌小心翼翼地扒开表层泥土,"灰灰,你去找些藤蔓来,越结实越好。"
灰灰立刻钻进灌木丛,不一会儿就拖来一捆韧劲十足的青藤。聪聪把藤蔓编成结实的绳索,一端递到邋遢大王手里:"抓紧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熊掌攥着藤蔓两端,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后拉。邋遢大王"哎哟"一声被拽得往上拔了半尺,可脚下的黏土像生了根,又把他拽了回去。
"这样不行,泥土太黏了。"聪聪皱起眉头,鼻尖渗出细汗,"灰灰,你去附近找些干稻草来,铺在他周围能减少吸力。"
灰灰又一阵风似的跑了,这次他发动了住在草垛里的田鼠一家,大家齐心协力扛来好多稻草。聪聪把稻草铺成厚厚的垫子,围着邋遢大王堆成一圈,再用爪子压实。
"这次一定行!"聪聪重新调整姿势,后腿蹬着老槐树的树根,熊掌肌肉紧绷。灰灰站在旁边大声喊:"一、二、三!拉!"
藤蔓"嘣"地绷直了,邋遢大王的身体慢慢从黏土里拔出来,像颗被拔起的萝卜,带出一串泥块。他刚一离开泥潭就瘫在稻草上,浑身的泥浆顺着衣角往下淌,在地上积成个小小的泥洼。
"谢谢你啊,小熊。"邋遢大王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还有小老鼠。"
聪聪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你没事就好。不过下次别追鹦鹉追到这种地方啦,很危险的。"灰灰则忙着用叶子给邋遢大王擦脸,擦着擦着忽然笑起来:"原来你不沾泥的时候,脸是白白的呀。"
三个小家伙坐在老槐树下休息,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们身上,把邋遢大王的泥渍晒成了一片片浅黄。聪聪从背包里掏出野莓干,灰灰贡献出珍藏的坚果,邋遢大王则从口袋里摸出块压扁的奶糖,糖纸虽然沾着泥,剥开后还是甜甜的。
"我该回家了,妈妈肯定在找我。"邋遢大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以后我再也不这么邋遢了,也不随便乱跑了。"
灰灰和聪聪送他到森林边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聪聪忽然说:"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灰灰点点头,又想起自己的地堡:"我们回去把地堡挖完吧,这次要挖得更大些。"
夕阳把两个小家伙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老槐树下,新的泥土正被一点点翻起,像藏着无数个等待被发现的秘密。而关于邋遢大王的奇遇,后来成了灰灰在地堡里最爱讲的故事,每次说起来,他的胡须都会骄傲地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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