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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个字月下是看着父亲的眼睛说?出来的。
月下眼睁睁看着一句话让她的父亲,跌入身后椅中。
她的目光盯着他,慢慢道:“可我不信。爱慕一个人,怎么会那样折磨她,让她那么难受,好像她罪孽深重。”
慕元直嘴唇颤抖,却?好似再也?找不到声音。他听到他的女儿轻软让人颤抖的声音一点点道出:
“很多?人都说?,慕大人是目睹苍生苦难,为了实?践自己的改革之志,不得不隐瞒娶妻的真相,求娶公主。在这个故事里?,就像父亲您自己说?的一样,为了苍生,您能牺牲一切,包括发妻女儿,也?包括一个文人最要紧的名声气节。您那些特别会读书的人,把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说?到这里?,月下轻笑了一声:“当然,也?有人说?,什么苍生,慕大人根本就是唯利是图,为了往上爬脸都不要。”
慕元直坐在椅中,不再颤抖,静静听着。
“所有的猜测中,我的娘亲贵重,也?最无足轻重。是呀,成大事,建功勋,波谲云诡的斗争,抱负,天下苍生,乃至勃勃野心,哪个都比一个女人重要,哪怕她是公主。好像娘亲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可以?被?人踩着向上的台阶。”说?到这里?月下一停,看着父亲道:“可是,娘亲她却?讲了另一个故事。”
书房里?一片死寂。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书案上,慕元直坐在书案后,愣愣看着阳光中跳动的灰尘。
溜出宫的十六岁公主,男扮女装,在街头撞了进?京赶考的书生。她根本没顾上看前方的人,而是一下子蹲了下去,心疼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冰糖葫芦。为她身子弱,父皇一年可就只许她吃一串街头的糖葫芦。
那日阳光正好。清冷孤傲的书生已经掏出了铜板,甚至没有说?话的打算,也?并不想理论是对方有错在先,只想赶紧赔钱离开。却?在蹲在地上的少年抬头的那一刻,改了主意,再也?——走不了。
阳光洒下,照着对面人小巧的耳垂,上头耳洞清晰可见。如?此拙劣的女扮男装。
她拿着沾满灰的糖葫芦,委屈地,望过来。
望着他。
书房中,慕元直安静地坐着,看着透窗而入的阳光。
月下看着父亲:“母亲说?,她说?——”
慕元直苍白的面容异常安静。
“她说?,您是为了她,再也?做不成一个——好人了。”
月下轻轻问道:“所以?,父亲,您到底为了什么,您自己知道吗?还是一年又一年,您把自己都骗了。”
慕元直很安静,很安静地笑了一声,挑眉看向这个拥有她的眉眼的女儿,苍白的唇笃定吐出:“我,为苍生。”
说?完,他起身,拿起一旁文书,淡淡道:“为父事情?还有很多?,你,可以?出去了。”
月下轻轻笑了,最后打量了一圈这个曾让她敬仰、让她畏惧的书房,目光最后落在椅子中那个好像早已苍老的男人身上。在她最深最深的梦里?,他用骄傲的目光看着她,把她举得好高好高,对她说?“吾儿可嘉,为父以?为傲”。
看着眼前这个人,她无声地自嘲一笑,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手落在书房的门上,推开前,她回头,告诉父亲:“母亲留给我的手记中,说?当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便注定她不会再像当初那样爱慕您了。”
慕元直已经打开了文书,密密麻麻的字,铺天盖地的工作,他看得很认真,手死死攥着书册。
月下看着书案后的人。
好似久不见天日的苍白,已埋首于没有尽头的案牍之中。
母亲爱慕的是那个清冷孤傲的书生。她从庆王世子那里?就听说?过,国子监新来一个书生,冷得厉害,也?傲得厉害。她从宫学里?的大儒那里?看到了他的文章,为天地立心,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看到的那一刻,华阳公主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轻了。撞见他的这日,她还不知道这就是那个书生,直到他开口同她说?话,报出名姓。华阳公主轻轻啊了一声,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他们说?了他的种种,却?没有人告诉她他原来这般——好看呀。
她脱口而出:“公子,可有家室?”
彷佛隔了许久,华阳公主才听到对面人回:“元直——,尚未娶妻。”
书房安静。
“还有,娘亲的手记只有我能看到,并且她还不忘嘱我焚掉。娘亲说?,一生都付笑谈,不足为外人道。”
“我却?以?为,娘亲没说?实?话。分明是,即使不爱了,她也?生怕阻您远大前程,伤您分毫。”
说?完,月下推开了门,走出,关?上。
她把曾经七岁惴惴不安的自己,把曾经十七岁叛逆倔强的自己,都关?在身后。
月下抬头,望着雪后蔚蓝的天。
那样辽阔,那样干净。
第115章
这日的京城,诡异极了。
世家贵族文武百官,都紧张地竖着耳朵。他们只知道有事发生,最多能打探出?事关:郡主,太子,祁国公府。但任凭他们使劲浑身解数,就再也打听不出?更多了。
然后,他们就惊恐地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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