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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更半夜,康南王的病榻前,要开派务集议呢。
萧百兴见人齐,不等师父发话,抢先道:“战事未平,边关将士们安危需要有人护佑,师父身边也要人侍奉,诸位是留是走,自行定夺。”
他语调沉稳,意图像颗炸雷。
他师父那一双瞎眼转向他,对不上焦,倒比对视瞩目更引人心肝颤动:“你……”
所有人都以为老人要开骂了,上手教训都有可能。
而那老顽固只说出个“你”字,便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疏狂,传出寂静的军营、升腾去幽深的夜空,突兀瘆人。
萧百兴撩袍跪下:“弟子七尺匹夫,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国难临头独自空躲清闲,于心难安。战火硝烟之后,江山无论谁来坐,独是百姓受苦,”他一个头磕在地上,“弟子不孝,惹师父气恼,待到乱事平息,自会到座下领罚,届时哪怕被弃逐出门、废去一身本领也甘愿。但现在不行,军中伤员成患,弟子不能视而不见。”
这话已经是明着指摘师父的不是了——国难当头,独躲清闲,妄为七尺之身。
盲眼老人眼角跳了下,他是门派之主,自有气度,听萧百兴这般说过,定神片刻,沉声问:“还有谁要如此?”
不发火才更骇人。
谁知道待人站出来之后,他是拂袖而去,还是将逆徒暴揍一顿。
饶是如此,七人中乐于与他回去的只有两人。
盲眼老人不再多话,扭头就走,像是真的怕待久了折寿。
“太师父!”
景平一看再不吭声就真来不及了:“您和付太医是否故交?啊,我说的是付褚老先生。”
那倔老头听到这名字,脚步顿住:“付褚……哼,他还好吗?”
这让景平心底的猜测切实几分,他顺话回答道:“他很好,儿孙满堂,去年摆了重孙的满月酒。”
盲眼老人听过,一双像被水晶封住的眼珠里晃了冷月光,让人错觉他的盲眼里存着不明的情愫。
他片语没有。
景平继续问:“多年前,您是不是指点过一名女子医术?”
老人眉心一收,朝向景平:“你是谁?你的声音……是昭之的徒弟?”
他虽没回答,却是给了答案。
景平沉声道:“那位女子是我娘亲,徒孙贺泠因家世曲折,才未向师门吐露身份,太师父恕罪。”
“你……”老人从进屋来就一副找茬的刚硬模样,刚才“众叛亲离”依旧冷得像个死人,而此刻他听了景平的话,声音打起颤来,“你是阿素的儿子?信安城没死的小崽子?”
屋里人都愣了,花信风和李爻也不例外。
二人知道信国夫人医术高明,一是家学,一是年轻时得高人指点,却从不知那高人是谁,当年花信风问过,信国夫人只道“不可说”。
怎么转了一圈,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话已至此,景平道:“正是,小子得太师叔和师父救命教养,才能活下来。”
老人发声笑了,比哭还沧桑。
他陡然出声,又陡然收音,迈步决然往外走,经过花信风身边时,用只有彼此听见的音量冷声问:“看来当年之事你没告诉他?”
他不等对方回答,身影已然杳渺而去。片刻,传回一句“冤冤相报一团乱麻,有意思!”
要跟老人回师门两名弟子见掌门跑了,忙向李爻道别,又跟屋里诸位囫囵转了一圈礼,追随而且。
这跟景平预想的不一样。
他得知对方是教过娘亲医术的高人时欣喜得不行,可不待请他再看看李爻,对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即刻想追出去。
身形一动,衣角被人猛地扯住——
李爻这把抓得很急,看架势是非拽住他不可,半个身子探起来,迫切之下脸瞬间白了,额头青筋暴起,冒了一层冷汗。
景平哪里还顾得上追人:“你别动!”他口吻急利,动作柔和至极,扶人躺下:“我……我先用针把你的穴道封了吧,能好受些。”
李爻缓过气来,才微微颔首算是同意:“小插曲,大伙儿散了吧,都歇着去……”
众人眼见他有贺大人亲力亲为地照顾,很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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