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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是卿乙仙尊,整个修真大陆唯一的大乘期修士,所有的行为举止都被修真界众人盯着。
瞧着小徒弟灿烂、热烈,他难免自惭形秽。
这回算是好了,披着一个十六岁小少年的皮囊,他心里那道坎儿算是跨过去些。
十六岁……
比邬有期还小上六岁,怎么……也该是对方占便宜。
卿乙一面恼恨自己的拖泥带水,一面又纳罕自己为了情情爱爱也能有这般不要脸的时刻:
不敢用自己本来的身份,却偏要假借他人。
这么一想,因为主动亲吻带来的那点热意,又在胸腔内散去,变得有些酸涩而冰凉。
而邬有期一直观瞧着小家伙神情,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即便师尊善于掩饰,但是叫他看出来不少:
真傻子,可不会有这么多的愁事。
邬有期不明白师尊在愁什么,大抵又是跟天下苍生有关,不过他这人就是贱脾气太甚——见不得师尊难过。
于是,邬有期转转眼珠,露出慵懒一笑后,又扬起了另一边脸颊,故意逗弄:“这边呢?”
小家伙脸上的愁绪立刻散了,双颊绯红,眼睛洇上水光,气呼呼、凶巴巴地瞪了他好几眼。
然后,就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邬有期哈哈大笑,招呼喜蛛再去弄些小玩意过来,然后就自顾自整理案几上的东西。
反是顾清倚自己生了一会儿气,又眼巴巴转过来抱住他的手臂,追问——是不是就可以带他去。
实际上,邬有期本来也是要带他同行:
年少时,师尊带他往锦州大陆各地游历,如今换他带着“小师尊”同去,也算是一段回忆。
再者,云月星师心机深沉,单独留小师尊在魔界亦是不妥,即便顾清倚不提,他也会寻些借口。
只是瞧着师尊这模样好笑,便忍不住想坏心眼。
于是他高深莫测地哼哼两声,拖长了声音,“可不可以呢——嗯,本尊还要再考虑考虑。”
顾清倚被他这番故意反复气着了,一时没控制住,竟然上手就掐了他一把。
这般体验,对于邬有期来说可太过新鲜:
原来师尊会生气呀。
他还当师尊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那样一副冷冰冰的面容,不会动怒,也不会难堪。
不过他也知道见好就收,没再刺激今日勇敢迈出一步的小师尊,而是寻了些别的事情来分散了注意力。
他不再说话,卿乙反而冷静下来:
抛开别的不谈,小徒弟是个有分寸的人,他能够想到那么一招去对付三智,料必是不会让他独留魔宫。
想通这么一节后,他便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的答案,继续自顾自扮演个表面的傻子,窝在邬有期身边。
其实从前他们还是师徒时,日子也大多数时间是这样过的——
他教邬有期剑阵二法,引领他修行悟道,但也不是日日拘束小徒弟在身边,总有他跟朋友下山游玩、出门单独历练的时候。
而他大乘期太久,在人世的时刻也太久,于求仙问道一途并没有什么执念和追求。
有时翻阅古籍、与佛子论道,也不过是用来打发漫长岁月罢了。
不过好在,小徒弟来了青霄峰。
无论霍览当初劝他收徒是为了什么,在这件事上,卿乙记着他的好,需要谢谢他。
少年时的邬有期是个活络的人,而且像是心里没什么愁事,今天能为灵鹤开心,明日又能因为一朵花乐。
隔着水帘,用一抹神识瞧着他,竟然是越看越有趣,有时甚至书页一整日未动,次日也翻不过两行。
那傻孩子会给迷途的小青蛇指路,会收养被村里大黄狗追打的“小猫咪”,还会乐颠颠跟灵鹤问好。
而且,小徒弟是个挺有旨趣的人:
下山去灵源村帮忙务农,能带回来两个涂漆的小泥人,圆胖胖的憨态可掬,挨挤着搁到了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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