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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依言照做,只留凤曲把着扶摇,如一根木桩矗在中央。
暖炉里柴火哔剥,天子揉着作痛的头部,许久没有开口。
凤曲便垂着眼,静静地等着。
等了不知多久,天子问:“你为什么和他们动手?这次是他们没来得及反应,否则你……”
凤曲答:“谁都不许说你不配。”
天子的手停了。
珠帘碰撞,冕旒摇晃,那抹身影好像在隐隐发抖。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久。
久到凤曲以为天子会就这样装傻充愣翻过这页。
但天子缓缓抬起了头:“是谁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他的?
是秦鹿和商别意玩笑着出口的“弑君”?是康戟犹豫中承认的“真相”?
还是……将别幽州的时候,让他深入近百级阶梯,才看到的那个心神俱疲的青年?
“我等了你好久……可我不敢见你……”
那人的脸藏在掌间,眼泪汩汩而流。不知过去多久,凤曲才看见十指间那张斑驳的脸庞——被刀划得近乎毁容,只有两眼灿若日月。
他咬紧了牙关,忍下痛哭的冲动:“……灵毕,我是哥哥。”
严格来算,应灵毕只有一个堂兄,那就是早已登基即位的新帝应折炎。
可面前的人说他是哥哥。
那——御座上的新帝又是什么?
应折炎和他相握的手颤抖了整个夜晚,每说一句话都在竭力握紧,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虞。
凤曲任由他握着,倾听他的诉说,阔别的九年里山崩海啸、天地更迭,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不敢想象的荒唐和灾难。
最终应折炎问:
“她本该杀了我,成全她天衣无缝的一场戏。你说,她为什么不杀我?”
凤曲道:“好,我去朝都问个答案。”-
最早的暗示,也许从空山老祖的“万般阴差阳错”就已开始-
“九岁的时候,我是真的忘了旧事。但在你下令攻打且去岛的时候就记起来了。
“记起了父王,记起了娘亲。更早一点,在玉城看到阿麟就记起了你和折炎。”
应赊月依旧坐在遥远的御座上。她不肯,也不愿走下她煎熬求来的龙椅,只能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凤曲:“你见到应折炎了?我一直在找他。”
“他豁出命了才逃离朝都,当然不会轻易让你找到。”
“是他让你来的?让你杀了我,把龙椅还给他?”
“他让我别来。”
“那你为什么来?我本来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他,等到拖无可拖的时候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我早就受够了!”
再也不用演作男人的声调,应赊月几乎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她想摔掉满桌的笔墨纸砚,想推倒龙椅,想踹翻案几。可是所有恼怒到了她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都无声地停住,化作她面上的一片灰败。
凤曲道:“秦鹿告诉我了,多情种的事。”
“多情种?”应赊月怔怔地重复,“是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如果我继承的是‘多情种’而非‘太常’,扶桑的复仇早就成功了。因为我是女人……因为女人注定只能靠征服男人来征服这个天下……”
“我知道你不信那个。”
“我当然不信!凭什么我不能做皇帝?应折炎习武不如你,读书不如我,不过有个嫡长子的身份,性格还那样软弱仁慈,他当皇帝,大虞只会万劫不复!”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当然想杀他!”应赊月猛地扬起了脸,“可是、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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