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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和吕惠卿明面上都是想在河北打开局面,要不是抓住了耶律乙辛篡位的机会,当韩冈提出河东之议,肯定当时就败了。不过现在通往关中的轨道还未修成,这就是河北方略最后的机会。
听了章惇的说明,吕嘉问问道:“也就是说,到时候韩冈在垂拱殿上,肯定会说河北出兵不如河东出兵?”
“韩玉昆论兵一向以稳妥为上。”章惇道。
“可惜用兵就不是了。”吕嘉问冷笑,“天下人都知道的。”
李定摇摇头,章惇和吕嘉问越说越偏了,“如何进兵,已非国是,是庙堂运筹!如果韩冈觉得可以在垂拱殿上谈论此事,那就大错特错了。”
攻辽和如何攻辽,两件事的确不是一个性质。韩冈若是东拉西扯,御史中丞的李定肯定也不会坐视。
“资深有所不知,如果韩玉昆打算在全国推广轨道,那便是国是了。”
“推广轨道?”李定不解,茫然道:“为何?”
“韩玉昆所求南洋、西域,远及万里。而北虏只在千里之外。没有轨道连接各路,如何能让官军远行万里?”
相对于辽国,韩冈提议作为目标的偏鄙小邦,一方面更容易扩张拓土,另一方面,也能积蓄国力,给日渐增多的人口一个安置的地方。
但这就有了个问题,太大的国土管辖不易,离中原越远就越难治理,大宋边陲的羁縻州成百上千,想要将之纳入朝廷的直接管理之下,近乎于呓语。
而轨道正是缩短了国内各路的距离,即使只能连接到几个靠近边境的大州,也能给吞并异域和镇压边地叛乱节省大量的时间。
吕嘉问脸色阴沉下来:“这么说来,南洋、西域之类的话,只是幌子喽?!”
“是二而一,一而二,相辅相成。南洋、西域、西南夷,不论哪一处,都不需要动用太多的兵马。朝廷即使在攻打辽国之余,都能腾出手来攻取其中一处。只有轨道这一件事,才能够让朝廷没有余力去攻打辽国。”
“郑国渠?”王安石抬起眼,问道。
章惇点头,“正是。”
曾孝宽、李定和吕嘉问都沉默了下来,如果韩冈如此提议,就不可能轻易击退他。
战国末年,秦国国势如日中天,虎视关东六国,韩国正当虎口,遂遣水工郑国入秦,游说始皇,开凿河渠,连接泾水、洛水,以灌溉关中。虽然这是想让秦国的国力消耗在庞大的工程上,但郑国渠,最后也让秦国取得了更大的优势。
曾经与韩冈交好的章惇,很清楚韩冈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一套治国方略。一旦他主政,可不仅仅是将新法修修补补,也不会只是去推动修筑轨道。铸币局和国债都只是冰山一角。
今日之事,韩冈隐藏在后面的到底是什么?章惇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必然是与韩冈的那一套方略有关。可到底是什么,会拿出哪一件来,他与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了半日,自觉还是一头雾水。
“无论如何,国是都肯定要改动了。”章惇提醒王安石,“秉国,人之所欲,何人能无动于衷?”
熙宁六年时,因市易法一事,王安石受到了旧党疯狂的反扑,当时先帝赵顼也觉得废了这条非议最多的法令来安定人心比较好,但王安石坚持不退让半步。因为在他看来,这就像是遇上洪水的大堤,即便只有一处涌水的小洞,接下来也会造成大堤整体崩溃。
不能像过去那般倔强,国是虽不是吕嘉问主持的市易法,可韩冈拉拢来的重臣们也不是旧党。
韩冈提议由重臣推举两府宰执的人选,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太后手中。几天后的共商国是,最后拍板的依然还是太后。也许新党局势占优的情况下,太后不敢一意孤行,但万一两边相当,她必将支持韩冈。
必须舍弃一点,然后最根本的那一部分才能保存下来。
章惇相信王安石能够了解,只是他不知道王安石会不会退让。
书房中,一时之间静了下来,几人都望着王安石,看他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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