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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得到韩冈的指点,还有王韶私下收藏的秦州舆图,田计便留在王韶家中,使人回家拿了工具和惯用的软泥来,秉烛赶工。第二天清早,就给他拿出了个原型出来。
三尺见方的木板上,用软泥塑成了秦州山川的模样,无论是渭水藉水,还是秦岭六盘,又或是秦州州城,缘边百寨,都在沙盘之上得到了标识——王韶、王厚这两年走遍了秦州内外,有他们做监工,这块沙盘的正确姓却是比任何舆图都要更高。
王韶站在沙盘前,俯身下望,一览山川。对韩冈笑道:“祖龙‘以水银为百川大海,相饥灌翰,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如今不必去问祖龙,只看这眼前三尺,便是河山一隅。”
韩冈回道:“马伏波‘聚米为山谷,指画形势,开示众军所从道径往来,分析曲折,昭然可晓’,故而光武曰‘虏在吾目中矣’。”
王韶捻须长笑:“若将此呈到天子驾前,是非利害,便亦在天子目中矣。”他又对站在一边的田计道,“也是多亏了田计你,要不然,不会如此顺利。”
田计辛苦了一夜,已是精疲力竭,但听到王韶夸赞,当即精神一振,拱手谢道:“多些官人夸赞。”接着却又叹了口气,“不过泥塑不易精雕,有些细处难以塑出。最好还是用着蜜蜡混着木屑来做。”
王韶闻言,扭头看了一眼韩冈。韩冈会意点头,“今天我就去把这两样都弄来。”
“最好多找一点来。”王韶提醒了一句。
“韩冈明白。”他点着头。这三尺沙盘,本就只是个初步的模板,看看效果而已。要想打动天子,必须要制作更为精细的沙盘。
韩冈相信,只要把制作精美的沙盘送到赵顼面前,窦舜卿说什么赵顼都不会相信了。任何言语和文字,都不如实物更有说服力。
为什么韩冈在另一个时代做的工作报告,都由文档改成了幻灯片?还不是因为图表比文字更要直观的缘故。打口水仗难以取胜,但换成更直观的沙盘模型,相信会给赵顼耳目一新的感觉,而大大增强王韶这边说话的可信度。
“今次给天子做个沙盘是为了跟窦舜卿争口气,不过沙盘更大的用处却是给将帅们使用。不管从哪个方面,沙盘都比地图管用。”即使只看到了试作品,王韶就已经能确定,给将帅们运筹帷幄带来什么样的帮助。
“机宜说的是。不过为了给天子御览,有些地方还得再强调一下。比如古渭这边的山谷,应该更大一点……”
“玉昆!”王厚听着一惊,“古渭所在的山谷没这么大!”
“二哥,你要知道,这是给天子看的。得让天子知道自渭源至秦州,河道究竟有多长,河岸两边的土地有几何……”
王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王厚听明白了。给皇帝看的东西和给将帅看的东西是不一样的。给天子看,是为了得到他的支持,内容上当然得有所取舍,而给将帅看,则是为了打胜仗,必须准确无误。
其实要把沙盘做得标准,与实际相符,必须要把等高线地图画出来。可韩冈对此只是很粗浅的了解,虽然那是沙盘模型的基础,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只能曰后慢慢琢磨了。只是就像奏章一样,反正给皇帝看的,真假都无所谓,关键要有说服力。
这些话各自心里明白,却是不能说出来。王厚会意的笑笑,就看着田计照着韩冈的意思去修改。
“这沙盘还是小了点,只有再大一点才能让人看得清楚。”韩冈提着要求,沙盘不能小,太小了就不能体现出王韶的万顷荒田的存在。
“但太大了又不好运输,一路颠簸,送到东京城时早就坏了。”王厚则摇头说着。
“那好办,分割成片。送到地头后再一块一块的拼起来。”田计卖力的出着主意,“大不了多做两套,到了东京捡没坏的拼在一起。”
“最好是田员外随着沙盘一起上京。”韩冈对王厚道,“机宜和在下都不便擅离职守,不过处道兄却能走得开。不如让处道兄押送托硕部一众首酋去东京献俘,顺便与田员外一起把这个沙盘送去。”
“玉昆,这可是你的功劳,真的要让给二哥?”
“处道兄和在下何分彼此,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玉昆!”王厚感动至极。
王韶则长笑道:“玉昆的功劳不能夺,在沙盘模板后,刻上玉昆和田计的名字,这样谁也夺不走。不过,让二哥儿也附个名,沾沾光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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