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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听说这人,便是那日在中央银行外,报童告诉他城外有位每日免费讲学的胡先生,无论大人孩童,不拘老弱妇孺皆可听学。
那么巧,都姓胡,白灵筠便差挑云去城外打探。
果然,那位讲学的胡先生与八大胡同的胡秀才是同一个人,挑云在探寻消息方面向来细致精准,顺便就把人家里家外,上上下下,祖上好几代一道给打探了。
胡莱,字士衡,光绪三十年开封府最后一次科举考试的秀才。
不仅出自中医之家,同治年间他们家还出过一品大员,后来家道中落,到了光绪三十年才再度考出他这一位秀才,如无意外,三年之后便可参加乡试,一旦登科即可授官。
然而世事无常,光绪三十年,鸦片成风,内忧外患,整个国家暮气沉沉,清廷摇摇欲坠,延续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科举考试制度也在这一年宣告结束。
胡莱的科举之路最终止步于秀才,于是八大胡同里的人便戏称他为胡秀才。
慢慢的,“胡秀才”三个字成了他的代名词,没有人再在意他的名字,更遑论记得他的表字。
一个承载着全家族的希望,带着一身远大抱负理想的青年英才,刚刚踏出他人生高光的第一步,却因朝廷腐败,国家懦弱而被迫终结止步。
于胡莱而言,“胡秀才”三个字是遗憾,更是耻辱。
所以白灵筠不与旁人一般叫他胡秀才,而是称他为先生。
胡莱曾多次为这具身体里的白灵筠诊脉开药,又帮胜福班撑起灵堂,后在宛京城外免费开学授课教导报童卖报口号,如今又于黑省顶风冒雪为景南逢治病,桩桩件件,或直接或间接,总与白灵筠关联些许,说再多遍的感谢之词都显得无力且苍白。
于是白灵筠转换思路,试探的问,“先生可居住于附近?”
胡莱点点头,“东三大街有套祖上留下的宅院。”
白灵筠心中明了。
“明日午后,先生若无旁事,可允在下前去认个门牌?”
胡莱拱手一礼,“在下煮茶静候。”
二人寒暄几句,白灵筠将胡莱一路送到门外。
此时外面的风力比方才更强了,空气中的湿度也愈加明显。
嘱咐二成子务必将人安全送回家中后,二人相视淡笑,拱手道别。
全程跟在白灵筠身后的巡逻队长看的一头雾水。
少爷和胡秀才的每句对话他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怎么好像又听不懂了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胡莱的小药很快起了效果,景南逢的脸色肉眼可见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窗外下起了雪,雪片又大又密,被风卷起来往各种物体上糊,几分钟不到,院子里栽种的松树已经裹上了厚厚一层树挂。
白灵筠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雪,人坐在屋子里都能清楚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仿佛一群人举着大喇叭吹口哨似的。
“少爷,时候不早了,您上楼歇吧,景司令这有俺守呢。”
坐了许久火车,今天又折腾了一天,白灵筠的精力和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要不是景南逢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早倒进床上起不来了。
将剩下那颗药丸交给巡逻队长,嘱咐他晚些时候给景南逢喂下,免得他夜里高烧反复。
起身推开房门,干瘦的大头兵脚跟一磕,两腿并拢。
“少爷!”
白灵筠忍住打哈欠的冲动。
“你还没休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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