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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防营后营那间不大的平房里,没有灯火,屋中昏暗,年轻军官的身影,如岩石般凝重。
聂载沉从林畔归来后,就一直这样静静地等待,如和这深夜融成了一体。
亥时末,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中时,哨兵再次过来了,给他带来今夜的第二个口讯。
白家那位名叫刘广的管事,刚刚匆匆赶了过来,说有事要请聂大人立刻进城。
该来的,还是来了。从那日他没能断然拒绝她的一刻起,这最后的结果,就是注定了的。
他躲不开的。
谁叫他碰见了白家的那个女儿。
要怪,就怪自己。
聂载沉缓缓地站了起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起先还带了些沉重与迟滞,但很快
,他就迈开大步,朝着大门走去。
刘广请他上白家马车,随后自己也上来,和他同坐一车。
他的态度看起来和平常差不多,脸上带笑,只说老爷请他过去,有事要议,此外别无多话。在他的脸上或者眼神里,并不见半点不满或是带了鄙视的意味,只不过这一路上,车厢中静默得异常,谁也没有说话,半路刘广甚至还闭目假寐了起来。直到最后,马车入了城,停在白家大门之前,两人下了马车即将进去时,他才用充满同情和不解的目光看了眼身边这个原本有着大好前程的年轻人,迟疑了下,靠过来低声说:“聂大人,我看你不像是个没分寸的人,但你毕竟年轻,一时犯错也能理解。出了这样的事,等下到了老爷的面前,你千万不要执迷不悟再惹老爷的怒。”
他顿了一顿。
“男儿当以事业为第一。有了事业,别的日后什么没有?我是为了你好,才提醒你一句。”
他说完转身,匆匆上去拍开了门。
聂载沉停在白家大门前的左右两只石狮中间。他微微抬头,望着正中那幅高耸而阔大的门楣。
这个时辰,白家其余下人早已入了睡梦,偌大的白府,只有白成山书房的方向还亮着灯火。
刘广很快将他带到门前,叩了两下,不待里头应答,伸手轻轻把门推开,等聂载沉走了进去,又将门闭合,自己守在附近的走道之上。
书房里灯火明亮,白成山正襟危坐,面罩严霜,和平日慈和的那副模样大不相同。他的两道目光犹如利刃,射向走进来停在自己面前的聂载沉,冷眼看着他向自己弯腰行礼,开口就问:“聂载沉,你真的动了我的女儿?”
聂载沉慢慢地站直身体,沉默着。
白成山心中怒气翻涌。
他老白家从小当宝贝养大的娇囡囡,要不是女大当嫁,做爹的恨不能留在身边养一辈子,现在竟然被一个没名没分的外来男人给染指了!这叫他这个做爹的怎么能忍?
“好啊,好啊。”他冷笑点头,“自你来后,我白家虽也有欠周之处,但我扪心自问,对你也算礼遇,更是信任于你,寄予厚望,你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
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却依然沉默着,没有半句辩白。
白成山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上去先给他两个大耳刮子。桌下手心里的两枚铁蛋子滴溜溜飞快地转,片刻之后,他才慢慢平复下了起先的怒气,说:“抬起眼来,看着我!”
聂载沉抬起了原本望着脚前地面的视线,望向对面的老者。
“小子,我白成山到了这把年纪,什么魑魅魍魉没遇见过?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你这种毛头小子。你肖想我女儿,也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我只问你,我女儿是怎么和你好上的?她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趁早告诉我,我不怪你。要真是我女儿的不是,我白成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他说完,逼视对方,面容不怒自威。
书房四方而轩阔,但是在这一刻,空气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给挤在了一起,压向立在中间的聂载沉。
一道汗水,沿着他的脸庞滚了下来。
他缓缓收紧五指,捏着手心,低声道:“全是我的不是。”
书房里死寂了片刻,白成山啪的一下,将手中的铁蛋子重重拍在了桌面上,猛地站了起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广的话语之声:“哎……小姐,你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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