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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见了苍山来的人,连完整的一天都陪不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前前后后又是几波人来找。这国家一天没有皇帝难道就会散么?会。
拿起帝王宝剑,就再不能归去青山。
要回前殿的时候雍玄看见叶灼抬起眼,平静的一双眼,像是穿过了十几年的岁月。他们相识也有这些年了。
在看什么?哦,头发。
百年之后,帝王棺中一抔土,青山依旧是青山。
雍玄凭着记忆抓起一把披下来的头发,眯着眼在里面认真地找,白发为数不少,很快拽出来一根遍体雪白的,炫耀般看着叶灼说:“喏。”
叶灼收回了目光。
“保重。”他说。
“你也保重。”雍玄转身,迈出仙人宫苑。
修道长生又有何趣,有些人眼里,千秋功业才是不朽。真是自找。
离渊站在帝城最高处。用望气术往四方看去,人间气运纵横,千丝万缕勾缠,牵一发而动全身。天幕正中,伤重垂死的巨大玄鸟垂下翼翅,双目依旧看着前方人世,呼吸断续如枯流。这样的画面玄秘,若是道修来解读,会说此王朝曾兴起于兵戈,而将凋亡于天时。
一天到晚,帝京里消息频传,四方皆动,都是与仙道不同的场景。
这些都可以领悟。
离渊守着叶灼,看他身在凡间气运汇聚的最中央,感悟天人。
叶灼的修为一直在提升,那样的速度让离渊都觉得惊骇。有时候这个人根本没有修行,只是靠在他肩上,平静地看帝京的万家灯火,可离渊仍能感受到他身上气息如江河涌流,一瞬间星移斗转,一瞬间天翻地覆。
离渊抬眼,玄鸟垂目,正悲悯般与他对视,一滴又一滴无形的血在往下淌。又觉得它是在看叶灼。
“叶灼。”离渊说。
叶灼看向他。
远方灯火点点,近处也有城墙上的火把亮着。映着离渊的轮廓,静静的。
“我们走吧,叶灼。”离渊说,“你的朋友是很会画画,但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
叶灼颇觉好笑,伸出手,描了描这龙的轮廓。竟然有龙在忧国忧民。
“雍玄睡不着,你也睡不着?”
离渊轻轻摇头,握住叶灼手腕。
天时缺,道统崩,山河陷。所有事都在这个人身上不留痕迹,可是这就是叶灼从小长大的人间。叶灼若是画中人,这人间的景象就是画中幕景,天意作此画,又岂会毫无关联。所以他不喜欢这座都城。
“那你喜欢么?叶灼。”
叶灼看着这座勉力运转、摇摇欲坠的庞大帝京。
“那走吧。”叶灼说。
天光乍白,明华帐里,人间君王起身拨帘。
总觉得苍山的友人已经去似朝云,回归世外了。
果然,案上一张宣纸,画了几座敷敷衍衍的山。字倒好,三尺青锋寒光湛湛,就题三个字:曲则全。
雍玄按着额头,原因无他,看了让人觉得头痛。
就那一点国本,天天腾来挪去,真想知道到底还能曲到什么时候。撺掇人争夺天下的时候说要向直中取,真揭不开锅了又说曲则全。不如现在就殡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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