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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氏赶忙起身,很快将严世蕃领了进来,同样出现的还有琴凤,两人还牵着手。
严嵩看得气血一阵翻涌,赶忙闭上眼睛,但并未呵斥。
大局为重,这个时候只能忍了。
而严世蕃眼见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得意一笑,这才松开,对着琴凤亲密地低语了几句,后者依依不舍地出了外间等待。
直到脚步声离去,严嵩才重新睁开眼睛,将事情详述一遍:“依你之见,接下来当如何?”
严世蕃眯了眯眼睛:“陛下不会无缘无故转变态度,定是宫内生出了变数,先将这件事查清楚。”
严党平日里收买的太监不止一人,终究有人动心,透露出了消息:“李天师入宫,是他让陛下改变了态度!”
严嵩恍然之余,满是忌惮:“此人终究是出手了,让他当了天师,果然是大患……老夫这个病是装不下去了,此次当真是走一步错招!”
严世蕃嗤笑:“本就是小事一桩,爹你偏要闹一闹,现在后悔了吧?晚喽!”
严嵩眼睛瞪大,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咬牙道:“你这逆子……逆子……现在该如何是好?”
严世蕃哼了一声:“他们要倒严,却不想想,六部九卿,各处巡抚,北边门户将领,多是我们提拔……若是我父子真的倒了,从京师到地方,从东南到西北,得换多少官员?如今南倭北虏,边患不断,乱民四起,陛下敢冒这个风险?”
严嵩倒吸一口气:“你要威逼陛下?”
严世蕃反问:“不然呢?陛下最恨欺瞒,一旦认定爹是装病,肯定会大为厌恶,我们父子在他心里,可都臭了,不靠这样的威逼,难道还指望刻薄寡恩的天子大发慈悲?绑了大明江山作要挟,方能保住严党的权势地位!”
这个铤而走险的疯狂主意,以前严世蕃都不敢提出,但现在说的确实极为顺畅,并且很快酝酿出完整的计划:“当然,不能只靠威逼,我们还要将竞争对手除去!”
严嵩道:“李时珍?”
严世蕃断然道:“不是李时珍,他一个天师难道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成立天师党?能威胁首辅地位的,唯有徐阶!”
严嵩露出沉吟之色。
哪怕有了心爱的琴凤姑娘,严世蕃对于退婚的羞辱依旧铭记于心,恨声道:“把徐阶这个清流之首拿下,能接替首辅之位的,就都是一群庸碌之辈,陛下哪怕再厌恶爹,也会继续用你的,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新皇登基,我严氏的权贵依旧能延续!”
严嵩忽略了其中大逆不道的话语,问出了关键:“你准备如何除去徐阶?”
严世蕃咧嘴一笑,胸有成竹:“简单,让徐阶的党羽,疯狂攻击我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便是!”
严嵩明白了,缓缓直起腰来,就像是一头老去的雄狮,焕发出昔日的威风凛凛:
“扶老夫起来!把徐阶斗下去!”
……
“父亲,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徐府之中,徐璠几乎是冲进了书房。
这次徐阶没有在看书,矮小的身躯沉静地坐着,默默思索,眼见长子冒冒失失地进来,微微凝了凝眉。
徐璠喜气洋洋,满脸放光,来到面前,规矩行礼后,兴冲冲地道:“严党倒行逆施,无恶不作,朝野上下盼着倒严之日久矣,今陛下厌之恶之,良机终至啊!”
徐阶澹澹地道:“严氏父子不知天时,必得恶报,只是此事不可急切,当徐徐图之。”
当一个错误延续久了,纠正时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结束一个混乱的王朝是如此,斗倒一个庞大的政治派系同样是如此。
这个道理徐阶看得明白,徐璠却是忽略了,依旧兴奋地道:“吴时来、张翀、董传策,已经上奏,还有更多的官员上书,此等大势,父亲万万不能错过!”
吴时来、张翀、董传策,这三位在历史上被称为“戊午三子”,另外还有以沉炼为首的“越中四谏”,都是上书弹劾严嵩,遭到迫害,舍生取义的举动,名满朝野,为人敬重。
徐阶并没有多么激动,反倒是脸色微变:“奏本这么快就递上去了?”
“是啊,奏章里面列出严党十大罪,孩儿背给父亲听!”
徐璠同样是才子,有着过目不忘的记性,将那一本本触目惊心的奏章,一字不漏地背出。
徐阶不动声色地听完,没有半点喜意,反倒轻轻叹了口气:“奏章写得过于凌厉,罪状铺陈的太过惊心,怕是反倒会成为严党的护身符。”
徐璠怔了怔,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父亲,这上面所言,皆是事实,并无诬陷,如何会成为严党的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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