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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考验（第1页）

不到一年光景，米副县长已经换到了第五任秘书。服务时间最长的那位，也没撑过四个月。这事儿像根刺，深深扎在米副县长心里，让她对县政府办公室的张主任极为不满。在她看来，这分明是张主任用心不够，推荐的人不堪用，是对领导工作的严重不负责任！

诚然，为县领导服务的秘书，对综合素质的要求近乎苛刻。但如此频繁地换人，终究不是办法。就在第五任秘书黯然离去后，米副县长一个电话，把张主任召到了办公室。

米副县长虽是女同志，那份“霸气”在县里却是出了名的。张主任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只见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一双凤眼寒光凛凛，杀气腾腾。没等张主任站稳，那涂着蔻丹的手指就几乎戳到了他鼻尖上：

“张主任！你这个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就是这么给领导服务的？推一个不行，再推一个还不行！你是存心给我添堵是不是？再推荐不好，我炒你的鱿鱼！听见没有？”

劈头盖脸一顿怒斥，砸得张主任晕头转向，冷汗涔涔。巨大的压力瞬间袭来，他不敢有丝毫怠慢。为了万无一失，他立刻行动，将米副县长分管的几个部门里，所有年轻干部筛了个底朝天。精挑细选，最终圈定了三个人选：小张、小王和小李。

张主任拿着名单，小心翼翼地再次来到米副县长面前。他没有倾向性意见，只是将三人的背景、性格、能力特点，如数家珍般详细汇报了一遍，最后恭敬地说：“米县长，人选都在这里了，请您亲自定夺。”

米副县长听完，指尖在名单上轻轻敲击着，沉吟片刻，并未当场拍板。她抬眼看向张主任，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这样吧，老张。接下来，安排他们三个，轮流跟我参加一些工作和会议活动。”

张主任心下了然——米副县长这是要亲自下场“考察”了。

第一次机会落在小张头上。米副县长赴省城开会，张主任安排小张随行。

会议结束，返程途中，车内一片寂静。忽然，米副县长的手机响了。是市人民医院打来的。小张坐在后排，竖着耳朵，从米副县长简短的对话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她预约的一个手术，可以办理入院手续了。

挂断电话，坐在副驾的米副县长微微侧过身，目光郑重地投向小张，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小张，我做手术这事，不要对外说。明白吗？”

“好的好的，县长，我明白！您放心！”小张立刻挺直腰板，连声保证。

然而，当晚回到家，小张却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米副县长那句叮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他反复琢磨：“领导做手术是大事，我该不该向张主任汇报？汇报了，怕违背领导叮嘱；不汇报，万一真是大事，自己没尽到心怎么办？”他越想越糊涂，越想越没有主意。

第二天，被心事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小张，实在憋不住了，私下里悄悄向一位在另一位县领导身边服务的铁杆好友倾诉了此事。

闺蜜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指着小张的鼻子说：

“你呀，傻得可爱！领导那话，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反话！她不让你说，就是等着你主动去汇报、去关心呢！这是考验你的‘政治敏锐性’和‘忠诚度’啊！”

在好友的极力怂恿和分析下，小张恍然大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不再犹豫，立刻鼓起勇气，向张主任做了“重要汇报”。

张主任一听，心头一震！领导住院可是大事！他不敢怠慢，当天下午就迅速组织了单位在家的十几号人，买了鲜花果篮，浩浩荡荡直奔市人民医院。

当他们一行人涌进米副县长那间单人病房时，正撞见米副县长的丈夫在小心翼翼侍候她吃药。看到突然出现的张主任和一大群下属，米副县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随即，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她瞬间就明白了——是小张！

更要命的是，米副县长做的并非寻常手术，而是因避孕失败导致的意外怀孕终止妊娠手术。这对于一位女性县领导而言，是绝对的隐私！现在倒好，整个县政府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

小张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自始至终通红着脸，头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胸口，连抬眼看米副县长的勇气都没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病房里的空气凝固了，尴尬得能拧出水来。张主任一行人也意识到了“闯下大祸”，哪里还敢久留？大家强装镇定，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县长好好休息”、“早日康复”之类的客套话，便如蒙大赦般匆匆逃离了病房。

一周后，米副县长出院回单位了。她脸上像挂了霜，对谁都冷冰冰的，没个好脸色。办公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绕着领导走。日子最难熬的，自然还是小张。他不仅彻底失去了成为秘书的机会，甚至在米副县长分管的一亩三分地里，都感觉步履维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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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考验轮到了小王。米副县长下乡调研农业产业化发展，小王随行。

那天的米副县长心情似乎格外明媚。一路上，她主动和小王拉起了家常，亲切地询问他的工作情况、家庭生活，语气温和得像邻家大姐。小王受宠若惊，心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能得到张主任推荐已是难得，如今领导又如此“青睐”，他暗暗给自己打气：机会很大！

调研结束，返程的汽车快驶入县城时，米副县长忽然转过头，眼帘微垂，对着后排的小王，用一种带着点感慨、又似乎不经意地口吻悠悠说道：

“小王啊，明天我家里有点事，就不去单位了。你们要有事，给我打电话。”

小王连忙点头应下：“好的县长！”

下车分别后，小王一边走一边琢磨：“家里有事？什么事呢？”他立刻联想到小张的惨痛教训——领导的家事，岂能轻易打听？冒昧关心，搞不好就是马屁拍在马腿上！想到这里，小王暗自庆幸自己够“聪明”，有小张的前车之鉴警醒着，这“雷”自己可千万不能踩！

他摇摇头，决定不去深想，更没打算向张主任汇报。

几天后，一个消息如冷水般浇醒了小王：米副县长那天所谓的“家事”，竟然是她父亲八十大寿！县里分管部门的大多数同事都前去祝寿了，心意自然也都没少表示。唯独县政府办公室，包括张主任在内，竟无一人到场！显然，米副县长那句“家里有事”，是给办公室，特别是给他小王递的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梯子”！

得知真相的小王，肠子都悔青了！他捶胸顿足：“我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当时哪怕多问一句‘县长需要帮忙吗？’，或者回来跟张主任提一嘴，大家悄悄打听一下，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啊！”他错过了最关键的表忠心和“尽孝心”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