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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在哪了?!”
官家倒是三个人当中反应最快的,“可有别人知道?!”
“死在显圣寺门口,已经叫人抬着,往宣德门来了!”
梁二五说道,“是康王领着人抬过来的,正在门口哭呢!”
官家就又坐回去了,雪白的小脸在初春的黄昏里满是汗水,乍眼一看也分不清到底是流的汗,还是流的泪。
官家是怂,但他其实不笨。
大宋没和过亲,但大宋也没让人家长驱直入一个月不到直接从燕云打到都城下。
所以公主和亲和割三镇都变成了能找到一些支持者,甚至可以密谋的选择。
金人点名要的朝真帝姬是个已经订了亲的,有点小麻烦,但在官家看来不是特别麻烦——只要曹家不吱声,悄悄给他换一个帝姬,那朝真帝姬即使订了亲,也可以浑然当作不合适,将这门亲事退掉。
官家这么想,其实汴京城上下也都有这样影影绰绰的想法。
反正战报不会大张旗鼓地提到帝姬,那么就连太学生们也觉得,最要紧的是国土,和亲不光荣,但兵临城下,也不是不能权宜一下,反正卖妻求荣的是曹家,将来骂他们就是!
所有人都这样想,却万万没想到曹溶不认,竟然死在金人的马蹄前。
这一下就彻底麻烦了。
如果曹溶和帝姬是真心相爱,这位驸马却被金人杀死在京城的土地上,这成什么了?
这座王城无法保护它的公主!
这个国家无法保护他的爱人!
这变成了一记响亮耳光,狠狠抽在了每一个大宋子民的脸上!
而所有被抽了一耳光的人,都会在错愕之后,怒火转向他们的朝廷和官家!
“可是,可是,”
李邦彦捂着被扇掉两颗牙齿的腮帮,还在含糊不清的抗议,“总不能令李纲得了势——”
话音未落,偏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皇后朱氏带着一阵风,怒气冲冲地走到官家的面前。
她走得这样急,却仍然保持住了端庄的姿态,可那双眼睛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的眼里满是痛苦与怒火,可这些翻滚汹涌的情绪也无法掩盖住她对这些大宋最聪明,最博学,最机敏的相公的鄙薄:
“官家不想要个宰执,倒想要一个摄政的亲王吗!”
夕阳照在宣德门前,城上的班直似乎是被阳光晃到,用手轻轻遮了一下眼。
这一条长长的御街上挤满了人。
那些布置好的拒马早就被拆掉了,除了乌泱泱的人头之外,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长长的血迹。
先是驸马曹溶的血,自西面的大梁门抬过来,那血也流干了。
而后就变成了金人的血。
每一个女真老兵都是全副武装的,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可他们面对的是的几万,甚至是十几万愤怒的汴京百姓,那无数双拳头,无数根棍棒、门板、耙子、铁锹将他们淹没了。
“咱们还上吗?”
高三果问了一遍又一遍。
赵俨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驸马已经将咱们当做的事做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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