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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长宁县去。”只听乔稷又道,“那儿忽然爆发疫病,你就到那儿去吧,安抚民心。”
他说得平静,不疾不徐,甚至没有抬眸看乔越一眼,仿佛在说一件去吃饭去取一件东西一般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似的。
听似将他从天牢中释放出来,不再在他头上追查宁平被杀一事,实则不过是换一座牢笼来关押他,换一种比斩首更残忍的方式来取他性命。
说到底,他仍是不信他。
乔越怔了怔后再一次拱手垂首,“儿臣领命。”
平静依旧,冷静也依旧,他什么都没有问,像领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似的接下了这个不论谁人都不敢受的差事。
乔稷的手此时正伸进棋盒里,正要在拈起一颗棋子,听得乔越答应时他的手顿了一顿,而后只见他将整个棋盒扫到了地上!
“啪嗒啪嗒……”整合白玉棋子撒落一地。
他似乎勃然大怒,可他面上却不见怒色,只见冷意。
他盯着乔越,又将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和朕说的。”
“回父皇,没有。”乔越依旧是和方才同样的答案。
没有疑问,更没有求饶。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王一旦心有猜忌,纵是辩解得再多,也无用。
乔稷死死盯着从始至终面不改色的乔越,终又慢慢闭起了眼,语气仍是淡漠,却又难掩疲惫,“你走吧,天亮时就出发往长宁县,太医署里的人你想带多少去就带多少去吧。”
“多谢父皇。”此时此刻,乔越的面上才终是露出些喜色。
听出乔越不再是平静无波的语气,此时倒是乔稷怔了一怔,令他竟不由又睁开眼,看着乔越。
方才背着乔越进来的小太监此时跟在邓公公身后又进了来,在乔越面前蹲下身,如方才那般将他背了出去。
这一次,乔稷没有再闭起眼,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乔越身上,看着他离开。
在小太监将要走出殿门时,乔稷疲惫的声音又沉沉响起,“假若长宁县的事情解决了,就到乔陌的封地去,或是到你一直都守卫的西疆去,总之……”
“不要再回来了。”
小太监吓得赶紧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乔稷。
乔越扶在小太监肩上的手僵了僵,他低着头,语气低沉,声音微哑:“儿臣……明白了。”
小太监朝乔稷躬了躬身,转身将乔越背了出去,背进了夜色里,乔稷再也瞧他不见。
此时跟前只有邓公公一人的乔稷面上疲惫与苍老尽显,他一动不动地坐在蒲团上,不过才知命过半的年纪,此刻看起来却是将近古稀的模样。
“邓时啊,你说,朕让他去送死他能平静以对,朕让他将太医署的人带去,他倒是高兴的起来了。”乔稷声音低低,他是在对邓公公说,却更像是说与他自己听,“这世上竟真有把别人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人?”
“这……”邓公公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平王殿下的为人向来如此的。”
乔稷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
“主子!”十六再见到乔越的一瞬间,欢喜得险些哭了。
十六自白日里与温含玉到宫中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回过平王府,他一直等在明凤门外,因为温含玉告诉他乔越夜里或是明晨便会从这宫里出来,他怕没人送乔越回府,因此就一直在宫门外等着。
乔越并非独自一人出得明凤门来,但也没有马车或是轿辇相送,只有方才背他的小太监将他推出了明凤门便回宫去了,这由长明宫到平王府的路再无人相送。
这宫里的人,没有人会管他独自回府是否艰难。
十六着急忙慌地朝乔越跑去,激动又着急得险些自己将自己绊倒,到得乔越跟前他将乔越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确定他和晨日里离开平王府时无甚差别后,十六悬着的一颗心才终是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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