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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洛折起书信,压在烛台下。
为了避免锣鼓唢呐声将姐姐吵醒,天还未亮他便盖上盖头出门,一路往祠堂走。
不久后,锣鼓喧天。
宁洛放缓脚步,小步前行,使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女子。
耳边响起唏嘘声,围观的人不少,闲话自然也不少:“宁纾不是还有个弟弟吗?姐姐出嫁怎么都不来送送!”
“嗐呀,他那个弟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全靠宁纾在外面挣钱养家,怕不是有什么疾病呢!”
“是呀,平时就没见过他弟弟出门。搞不好,早就死了,是宁纾自己臆想的呢。”
“你这也太夸张了。”
“那怎么姐姐出嫁,作为弟弟的连送都不送!”
“大不敬!嫁给殷将军是他们宁家祖上积德,不送是小事,失敬是大事!”
宁洛低着头,透过盖头下摆露出的缝隙,瞧见一人伸来一条红布。
这是将山县的习俗,中元冥婚时,会有人搬着殷将军的神像来迎亲,与新娘同牵一条红布,同行往殷祠堂。
宁洛接过红布,与神像同行。
一路磕磕碰碰,几次险些摔倒。
虽是冥婚,也有礼数。
不拜天地不拜高堂,只需夫妻三拜即可礼成。
他顺着红布的方向转身,听司仪高声念道:“将山县之福泽,献宁家女一位,愿殷武神庇佑,保将山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物康阜——”
他与那神像对拜,礼成,耳畔唢呐声起,冥币漫天飞。
他被人抬进棺木,眼前漆黑,耳畔响起锤子碰钉的声响,环绕一圈,又安静了。
诵经声、木鱼声、稀稀拉拉的许愿声充斥整个祠堂。
喧闹在外,寂静在内。
宁洛感到无奈,自己饱读史书,也曾一腔热血要为国家效忠。奈何现在只能躺棺材里等死。
“唉……”宁洛轻叹一声,掀开盖头,翻身侧躺,想寻个舒坦点的姿势睡一觉,说不定一觉不醒就能结束这无奈的人生了。
可这木板硌得他生疼,才躺一下便觉得浑身难受。
过了许久,棺外已经悄无声息。
他睁着明眸大眼,在这漆黑的狭小空间里不见天日。
依稀听见开门声,然后是什么东西抚摸棺材板,紧接着是钢钉被撬起的声音。
宁洛心头一震,立即摆正姿势放下盖头——倘若被人发现新娘是假冒的,那在外出逃的姐姐也会有危险!
可转念一想,谁又会趁着四下无人来撬棺木呢?莫不是宁纾?
宁洛心中莫名生出些期待,同时又感到不安。
若真是宁纾,中元深夜闯入祠堂劫棺实在是太过冒险的举动了!一旦被发现,必会被乱棍打死!
钉子撬起的速度很快,劫棺人似乎并没使多大力气。那断然不会是宁纾。
随着棺材板被推开,宁洛终于瞧见有烛光透过红盖头,只是那人不做声,不好分辨来者何人,是男是女,是恶是善。
于是宁洛以不变应万变,继续保持平躺姿势。
忽的听见很轻的一声笑,令宁洛感到不明所以。
那人伸手将宁洛从棺中抱起,直往祠堂外去。宁洛自然的将头靠在那人的胸膛。
孔武有力,步伐沉稳。应是个男人。
宁洛有意识的垂眸,透过那晃动的盖头下摆瞥见那人正着一袭玄衣,抱着宁洛从侧门走出祠堂。
侧门出祠堂,再往东走300米便是后山乱坟岗。
当无名墓碑从宁洛眼底一晃而过时,宁洛才知自己已经到了这场冥婚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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