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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班来吃晚饭了!”
随着一声高叫,人员迅速地聚集了过来,炊事兵小张把锅一掂,一大锅韭黄炒蛋顿时被扣到了大盘子里,他本人则拿着锅着急忙慌地往河边赶,过一会儿,端着一大锅水跑了回来,立刻重新架上火开始烧水——走了一整天的山路,大家都疲乏,这时候烧一大锅热水,大家吃完饭去河边洗漱一下,回来还能用马口铁的盆子泡泡脚。这个盆子也是行军背囊的一部分,洗脸、洗脚、洗下。身,甚至于有时候吃大锅面都用它,极端情况下还能充当防具,护住心口,有了这个盆子,头盔就退居二线,不再兼任兵丁们的饭盆了。
“哇,今天有炒蛋!”
“早就闻到味儿了!这怎么运过来的?”
“直接走的海运——军需船都走海运的,这几天我们靠海越来越近,自然吃得也就越来越好了。”
“班长,你说要行军就这,咱们平时还练得那么苦干嘛呀!”
“就是,往常我们行军训练,哪还有炒蛋吃?开火都是问题!吃了多久的凉水就光饼呢!”
“你这小子,就不是个享福的命!‘就这’?那今晚这炒蛋你别吃了,你艰苦去!”
“别呀!”小林立刻嬉笑了起来,“我就这一说呢,再说这还不艰苦吗?咱们好久都没吃到罐头了!”
在灶台这一侧,笑声顿时响了起来,不过,别看众人嘴上嘻嘻哈哈,但取食时却是井然有序,完全按照规矩——主食基本是管够的,但韭黄炒蛋带荤了,便由班长来进行分配,大家都取来饭盒排队,班长拿眼神一估量,再用匕首划拉出相应的份量,先分进饭盒里,这样排着执勤的兵员也不用着急,荤菜反正是定量的,班长一向也分得公平。他们晚点吃无非是冷一些,但这天气其实倒也无妨。
“来馒头来了!”
远方也有人高叫了起来,是去取馒头的小梁和小朱,他们肩上都是一根扁担挑了两个铁皮桶,四个桶里,两个装了馒头,两个是晃荡的清汤——里头依稀可以见到几片海带,还有很稀罕的豆腐,“怎么连豆腐都有了!”
“是前头赵寨里有磨坊,咱们带了的也有黄豆,昨天后勤队的人就把豆子给泡上了,今天给做到汤里,也不多,大家一人一小块尝个意思吧。”
一个班十二人,吃不了两桶馒头两桶汤,有一半是帮隔壁二班捎带手拿来的,都是一个排的,这样帮忙是常有的事,二班过来取时,说了声‘谢了兄弟’,给拎了一只野兔来,“刚才我们出去勘察,撞上了正好打了两只。”
“又是黄集东打的吧!”
“除了他还有谁?这老猎户了!”二班的弟兄们也是面上有光,一般来说,行军扎营之后是不允许士兵们出去打猎觅食的,除了纪律性的考虑之外,还有就是要考虑到弓箭的损耗,但黄集东这个人,有一手飞石的绝技,徒手打兔子半点不是问题,虽然在军营附近不允许设套(老猎人也不在生地设套设陷阱,害怕伤到本地的住户),但每次轮到二班出去勘察放哨时,黄集东多少都能带点猎物回来,二班的弟兄们因此也就有口福了。
“老猎户吗……”
狗獾撇了撇嘴,对于黄集东,他是有印象的,虽然两人不在一个班,但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是混了个眼熟,在他看来,黄集东从前只怕不止是猎户这么简单,恐怕家底是没那么干净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各路英豪投奔买地,难道还少见了吗?黄集东绝不是第一个投入买活军麾下的绿林好汉,大家既然在一个锅里搅马勺,狗獾也没必要给他添堵,为自己平白添个敌人。
“帮我们谢谢老黄啊!”
班长老徐也是习以为常了,冲着二班弟兄们的背影叫了下,这才回身张罗着,又各自盛了一碗带豆腐的汤,“先吃喝上,汤一人还能再添一碗,都给弟兄们留点。”
“哎!”
“知道的班长!”
众人都明白班长的意思:再怎么天热,余下六个兄弟那也是吃温吞饭甚至是冷饭的,豆腐汤再添点无妨,但也别喝多了,好料留点儿给吃冷饭的,也算是补偿一二了。
都是一个班的弟兄,在新兵作训中,大家平时你照顾我,我照顾你,互相照应已经成为习惯,也正因如此,大致上也都能做到公平,脏活累活大家才不推诿,大家能轮着做。再看炊事兵小张——他辛苦做饭,但这会儿却还顾不上吃呢,拿过野兔就乐呵呵的拾掇了起来,满手血糊拉丝的,狗獾看着,也是三两口就咬下了手里的杂面馒头,又拿了一个馒头在手上,从中间一剖,鸡蛋一夹,他饭量大概也就是两个,把汤一喝,第二个馒头咬在嘴里,人就过去了,“兄弟,我帮你搞。”
“行。”都是一个班的,小张也不矫情,狗獾是家学渊源,自然比他这个商户子弟要会处理猎物,他把地方腾给狗獾,自己去舀温水洗了手,不一会,端着汤碗,咬着馒头也蹲过来了,仔细地看着狗獾给兔子剥皮。“你也不嫌味儿!还吃。”
“你不也不嫌味儿吗?”
狗獾的声音有点含糊,因为他嘴里还嚼着馒头呢,杂面馒头瓷瓷实实,咬在嘴里就是有些发干——有红薯粉、玉米粉在里头,口感自然是干的,得大量配水吃,但却也因此多了几分香甜,而且比白面馒头要挡饱得多,两个馒头足够让一个壮汉顶一夜,到第二天早上都不太饿了。这会儿新蒸出来的,还比较喧软,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我都习惯了,锻炼出来的,闻什么不妨碍吃饭,不然我老做饭,做饭完就啥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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