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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黄也是自知,自的相貌只能算是中平,哪怕明知甜言蜜语当不得真,她心里也是甜甜的,再者黄大人如今天下的确算是极难得的好男了,两人成亲五六年来,因为聚少离多,膝下犹虚,不乏同僚上官示好赠姬,均被黄大人随意发了。
若是全为了夫妻之情,那就不算是了解黄大人了,多少也黄娘家强势的缘故,黄大人是个最妥帖的人,任何事情都做头里,他靠着黄发家,便自然
不会让她丝毫的不快。黄知道自这个夫君,心中一多半都是天下,都是他的公事,女色上着实十分淡泊,也并未真正担心他和陆大姐闹出什么缠绵悱恻的□□,一心还琢磨只言片语中透出的那片崭新天地,越想越是心潮起伏,不由试探地道,“买活军行事如此霸道,我既然是人质,也只能婉转俯就,到了那处,只怕也要被强着去上所谓的扫盲班,扫盲班考出来以后,怕也是要被迫着去做事的罢?”
黄大人看了她一会,掌不住笑了一声,方才沉重道,“自然是,我假意归顺谢六姐,彼辈多疑,自然要百般试探我是否真心归顺,便只能劳苦夫人了。”
黄差些欢呼起来,心中对丈夫的爱意,近乎无穷,忍不住一把抱住丈夫,往他怀里钻去,倒是黄大人闹了个大红脸,忙道,“夫人,夫人,船头了望台!”
黄是将门虎女,兴致来了哪里乎这些,钻丈夫怀里撒了好一会娇,方才笑道,“我如今真谢谢我爹——相公,你对我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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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句话粗费解,细想之下,自然是因为岳丈大人慧眼独具,选中了黄大人这个爱婿的缘故。黄大人也不觉莞尔,虽然不敢公开场合过分亲昵,还是借着披风遮掩,握住了黄的腰,笑道,“我还一番话要嘱咐你,我此去敌境,固然是要处处小心,也要不负陛下、九千岁、义父等对我的厚望,买活军治下犹如铁桶一般,情报是极其难得的,谢六姐信用的多为女娘,而我因为是男身的缘故,自然不好往前凑去。”
“况且,我要奔走外务,留这座城池的间并不是多。我知道你贤良淑德,外抛头露是委屈你了,既然到了那里,代表的便是我厂卫家女娘的脸,可不能让买活军的女娘小瞧了去,虽不是事事争先,也要让他知道,咱厂卫的女娘也是出得厅堂,万事都不弱人。”
“倘机会结交买活军的女娘,也不要错过这样的机会。务必要买活军内,埋下一批暗地里忠厂卫的钉子。为此也不妨诈做欢颜,与她周旋敷衍,甚至是假意屈从,敬拜谢六姐,也是顾不得的。”
“我知道这样委屈了你,只是你我世受皇恩,此际不当计较个人得失,为九千岁抛头颅洒热血,也是所不惜。我事前亦已和义父过招呼了,你到了买活军治下,自可放而为,可明白了?”
夫妇二人心知肚明,武林的家人中,已厂卫掺进来的沙子,而如今这些随身近侍也难是能完全放心,便此处,话也是滴水不漏。黄大人的用意,已是尽知——黄大人如今受到的监视自然比更严,而且他得也对,自家要武林和衢县之间来回,倘若心投靠买活军,买活军内不可没人脉,这些事交给黄来经营是再好不过的了。
此知道丈夫已为自过了伏笔,可见对自素来的品性是何等了解,又对自家的能为多少信心,黄心中实欢喜,上却自然不露分毫,和黄大人一唱一和,得严丝合缝,也不管没人看,反正演一出戏便是了。他现下坐的便是自家房顶那一块,木板房又多缝隙,可传声,不准就落到了楼下那房下人的耳朵里呢?
此地仍不是彻底长谈的所,二人到此处,便不再往下了,而是又起周小娘子一事,黄道,“我自然知道该如何劝她,你放心好了。不过,以我所见,此事倒未必能成,一来吴兄弟心底喜欢买活军那样的女娘,这是不好勉强的,二来,我看那周小娘子不是自立的人,若她知悉其意,晓得吴兄弟希望妻子出去做事,可能便会换个人依附。不过既然你应承了此事,我便尽力施展,总不叫她船上谈定亲事便是了。”
二人边谈边吃,就着咸滋滋的炸卤鸭吃杠头烧饼,这咸味油香做引子,那硬实的烧饼中慢慢咀嚼着,嚼头中更显出了一种别样的甜来,这种嚼劲的烧饼,不像是南方人爱吃的油酥饼,却是北方人喜好的主食。嚼了一会,喝一温水,只觉得
再来一根大葱便风味了,可惜此没,只外婆菜和红烧蹄髈。
路菜为了下饭,做得咸,一顿是吃不了多少的,饶是夫妻两人都练武,两个食盒内也还余了不少,二人回房之后,黄将余下的残肴分给下人吃,那两个长随早等那里,此天色已晚,屋里个烧蜂窝煤的小炉子,他将晚上没吃完的烧饼放炉子边烤得又热又软,沾着筋头巴脑的油汤大吃大嚼,又偷偷地喝烫得滚热的烧刀子,黄大人夫妇并不阻止,这些下人夜间只能睡地板或箱子上,铺盖薄,那风吹入骨缝,冻得浑身疼,不喝酒是难抵挡的。
便是黄大人夫妇,夜里也睡得不舒坦,因为人员多,怕舱内空气污浊,也怕炉子烧闷了出事,因此必须开一线窗户透气,海风夜里直吹进来,也觉得罗衾湿寒,二人只能彼此搂着取暖,第二日起来都觉得腰酸背痛。船上水还难得,除了主人家以外,下人都是不洗脸的,便是黄也只能一点热水,刚够湿帕子擦脸便止了。余下的热水还要饮用——取水也要靠水票,是没得多的。
出门外便是这般艰难,一早收拾停当,黄大人便约着王老爷又去甲板上晃悠了,这样舱内才多些空余,没那么气闷。黄去隔壁拜望了王家女眷,因夫人,自然点起礼数来,回到房内也来不及歇一歇,便派婆子去请周小娘子,和她了半日。
周小娘子她了这些,虽然半信半疑,因为信服黄的气派,倒也应承了下来。只是不免也诉苦道,“不是妾身不肯出去做工,只妾是名声上吃过亏的人,名声杀人,犹如毒蛇,个中滋味只奴自家知晓,不幸又分颜色,这便是招祸的根源,自先夫离世之后,村中的青皮流氓便日夜前来滋扰……”
到这里,双目不由红了,也不愿再下去,只更咽道,“妾身一介弱女子,又能什么办法?只能深居简出,防着那杀人的舌,再者,我这两个女年纪幼小,一日都离不得人,实也是没办法……”
黄一生都颇为顺遂得意,自是最要强的一个人。自然不免小看了他人,原本对周小娘子还些不以为然,此见她落泪,又转了心肠,也为她叹息道,“确然如此,这样的麻烦实难以避免——这船上都是来投奔买活军的人,便是那些买活军的兵丁,多为男,对这些事所知也不清楚,你先不着急,等我到了云县,你若不好问,我来帮你问问,女眷做工该如何防止这样的滋扰和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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