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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淡淡地点头,上了道旁马车,转身道:“湛儿也上来。”目光再淡淡掠过颜破月:“你也来。”
——
帝京之变,带给后世的影响,不仅仅是残破的宫城、殉国而死的后妃,也不仅仅是一场战役的胜负。此役之后,青仑叛军声势大振,仿佛衰弱的病人忽然振作,投奔者甚众,不出两个月,又壮大到十万余人;而在大胥士兵心里,无疑对赵魄存了几分莫名的恐惧,也生出了仇恨——因为在武人心中至高无上的帝都,被赵魄一****荼毒。
这日破月随皇帝入了宫,处处可见残垣断壁、尸首分离。皇帝倒还心平气和,坐在勤昭殿染血的龙椅上,听各路臣子汇报战后情况。破月和慕容随侍左右。不多时,大殿下慕容澜也来了,原来他之前在青州查勘水务,收到消息马上赶了回来。
城内事项安置完毕,皇帝沉声道:“慕容澜、慕容湛、颜破月听旨。”三人立刻跪倒。破月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至高无上的圣旨,不能拒绝、无法预知。
“慕容澜为北路军元帅,慕容湛为监军。颜破月护驾有功,封镇北将军。你们速去北路军中,让那个不肖子给我滚回来!此次北路军如此疏忽酿成大错,澜儿,你给我查个清清楚楚,决不轻饶!”
三人接旨,皇帝抚了抚额头正要让他们退下,忽听颜破月清亮的声音道:“皇上,我……末将能不能不要赏赐?求一件别的?”
皇帝抬眸静静看她一眼,对慕容湛二人道:“你们都退下。”
殿中人瞬间退了个干干净净,慕容湛的师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站在皇帝身后,沉默不语。
皇帝喝了口热茶,静静打量着颜破月。足足一炷香时间的静默,破月眼观鼻鼻观心,可后背还是微微出了一层汗。
“你想求什么?”
破月拜倒:“北路军前锋将军步千洐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无过错,求皇上赐他无罪平安!”
皇帝静默片刻,笑了:“他若无罪,澜儿自会查得清清楚楚。”
破月十指紧握成拳,依旧坚持:“他是第一个察觉帝京有异,让我赶回来相救。求皇上下旨,恕他无罪。”
破月知道,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此次慕容充犯事,皇帝让慕容澜去查,显然是给了慕容澜机会,将慕容充的党羽一网打尽。慕容澜会做得多绝,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啊!往深里一想,皇帝或许已经放弃了慕容充吧?或许这次青仑之战,本就是他观察皇子、选择储君的机会。而步千洐是这次战斗的前锋,慕容澜当年又对步千洐心怀不满,怎么会放过?
她对这些宫闱秘事知道得不多,可有关步千洐的,她的脑子转得都好像比平时快。也可能是她瞎想了,关心则乱。
皇帝看着她深深低伏的纤细腰身。不知为何,他感觉不到她的谦恭,却感觉到沉默的固执。她垂着头,露出颈后一段柔白滑腻的线条,偏偏十分紧绷,令他轻而易举地分辨出她看似镇定,其实十分紧张。
“你与湛儿,为何失和?”皇帝忽然问。
破月吃了一惊,只将头伏低:“求皇上恕罪!是我行为不端有失贤德,导致与诚王失和。诚王这才给了我一纸和离文书。诚王人中龙凤,自该与世上最好的女子结为连理。我已是粗陋武人,如何配得起诚王!”她的确真心实意觉得对不住慕容湛,说到后头,带着满满的愧疚。
皇帝沉吟不语。她若此刻跟他扯什么早与步千洐定情、与慕容湛不过是掩人耳目,皇帝兴许会大发雷霆。可她只将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提内情,反而合了皇帝胃口,心想她倒也是个知道进退的女子。
“你起来吧。”皇帝淡淡道,“朕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湛儿的婚事,朕自有主张。”
破月站起来,神色一松:“谢皇上。”
皇帝神色已有些疲惫:“退下吧。”
破月往后退了几步又停住,挣扎片刻抬头道:“皇上,你还没给我恕步千洐无罪的旨意。”
皇帝便笑了,“倒是得寸进尺了。传朕口谕:恕步千洐无罪。”
破月惊喜跪倒:“多谢皇上!”然后不动。
皇上见她还是不动,挑眉。破月迟疑片刻还是道:“皇上,你不写个书面的圣旨给我吗?”
皇帝一愣,忽地朗声大笑:“朕金口玉言,你便去传朕口谕,澜儿不敢造次。勿要再废话,去吧。”
破月退出了勤昭殿,皇帝对师父道:“告诉暗卫,这两个人,不用杀了。”
师父迟疑片刻,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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